陶恒欲言又止,“说来话长,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到时姑娘就知道了。
丈量土地的事尽管交给我,清查地籍之事就交给姑娘了。”
柳雨璃瞧陶恒主意已定,便不再多问。
当天,陶恒派人截取了数根百米长的绳子,每根绳子做上标记,甚至精确到毫厘。
又谴魏惊风厚着脸皮去寻江影调派人手帮忙,张口便要两千人。
魏惊风一脸为难,“我哪儿来那么大的面子?他定不会应允。”
陶恒却说:“其实一千人便足够用了。”
“那为何问他借用两千人?”
陶恒解释,“江影这个人,可不是听话顺从的主儿。你问他要一千,他最多给你五百,你若狮子大开口问他要两千人,指不定他会一千。”
魏惊风只好硬着头皮前去借人,一张口便借用两千精兵前去十个小县丈量土地。
江影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他一肚子的疑问,不知陶恒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不过,看在发小魏惊风的面子上,还是大手一挥,派了一千精兵支援。
魏惊风暗自松了一口气,还真如陶恒所说,居然借到了一千精兵。
陶恒将百米长的绳子分给众人,每个县分别派去百人丈量土地,一共十个县,一千个人刚好。
陶恒丈量土地的方法,与以往的大不相同,往常方田丈量是由四个人以东西南北各千步,五尺为步,步二百四十为亩,百亩为顷,这种步算法费时费力,也不精准。
而陶恒的法子却是绳算法,根据土地的形状,只需两人拿着百米长的绳子在田间走一遭,丈量出土地的长和宽,或是周长,并记录清楚长度明细。
众人议论纷纷,只丈量土地的长度和宽度,怎能算出占地的亩数?
柳雨璃一声令下,尽管按陶恒说的去做便是,不得有误。
白虎、玄武等几个得力人手,每人带着上百号精兵前去各乡各县丈量土地。
…………
丈量土地之事,紧锣密鼓地开始进行。
柳雨璃、陶恒和魏惊风等人前去相邻州县巡视,谨防有闹事之人。
他们首先来到密县,负责密县的玄武,愁眉苦脸,“公子,陶爷,这密县的孙乡绅百般阻挠,躺在田间撒泼打滚,说什么也不让丈量土地。已经耽搁两日了,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柳雨璃轻抬眼皮,“带我去瞧瞧。”
“是!”
玄武带着三人来到田间,隔得老远便瞧见一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哭天抹泪地喊道:“不活了!没法活了!光天化日,竟然要霸占我孙家的田产!哪儿里还有王法?”
玄武闻言气得直跺脚,“什么叫霸占?你家的地籍上只有一百二十亩地,你却说这片地都是你孙家的,这片地少说也有二百亩,这多出来的地,是哪儿来的?”
“这就是我孙家的地!”孙乡绅耍起无赖。
玄武面对这蛮不讲理的老赖,头痛欲裂,又不敢动武,生怕把人给打坏再捅娄子,只好回头看向柳雨璃求助。
柳雨璃看向陶恒,沉声道:“先生,是得杀鸡敬候了。不然别的州县都来效仿,丈量土地更是举步维艰。”
“公子所言极是。”陶恒点头。
柳雨璃美眸微眯,压低声音道:“劳烦小舅舅走一趟,把密县的李县令请来,可不能让他自己躲清净。”
魏惊风策马离去,陶恒看向一旁头戴红纱巾的村妇,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耕地的牛车,顿时来了主意。
他借来村妇的红头巾,走到孙乡绅面前,好言相劝,“孙员外,快快请起!你瞅瞅,你这衣裳,还有发髻都沾上泥土了。”
陶恒伸手理着他的衣衫,趁其不备将红纱巾绑在了他的腰后。
“不用你管!”孙乡绅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今日就算知县老爷来了也没用!我是不会走的!”
陶恒不再多言,冲玄武使了个眼色,含笑离去。
玄武眉头舒展,一溜烟跳到牛车上。
大黄牛“哞”——地一声,牛车狼烟滚滚,直奔孙乡绅那后腰上的一抹鲜红而来。
孙乡绅以为玄武是在故意吓唬自己,仍不以为然地叫嚣着,“这田产都是我孙家的!谁也别想抢走!”
黄牛沉重的铁蹄声越来越近,孙乡绅定神一看,那铜铃般的牛眼已经近在咫尺。
孙乡绅心中一惊,拔腿就跑,在田间抱头鼠窜,样子好不狼狈!
李县令也坐着软轿赶来,刚好瞧见这场闹剧,再看端坐马背之上的柳雨璃,不禁有些头疼。
“不知琉璃公子前来,有何贵干?”
“李县令,渎职之罪,你可认?”柳雨璃冷声道。
“下官何罪之有?”
“本公子奉二殿下之命清丈土地,你县里的孙员外百般阻挠,你却置之不理,不是渎职是什么?”
柳雨璃打量着神色微变的李县令,又道:“来人,把他拖出轿子,痛打二十大板。”
“你敢打我?!我可是朝廷命官!”李县令做梦也没想到琉璃竟敢下令打自己。
“打得就是你。”柳雨璃把玩着楚王的腰牌,缓缓开口,“见此腰牌如同见王爷本人,我如何打不得?”
李县令指着柳雨璃喝道:“待楚王来了,本官定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我倒要瞧瞧,看谁吃不了兜着走。”柳雨璃眸光骤冷,“二十大板,一个都不许少!但凡有一人阻挠土地丈量,便打该县县令二十大板,打死为止。”
众人大吃一惊,这琉璃公子好生狂妄!朝廷命官居然说打就打。
两个兵卒得令将李县令押在地上,打起板子。
李县令怒声吼道:“你好生不讲道理!”
“我从未说过我是讲理之人。”
柳雨璃态度强硬,冷眼看着他挨板子。
魏惊风走到柳雨璃身边低语,“胡搅蛮缠的人明明是孙乡绅,为何要打李县令?他可是当官的……”
“打的就是当官的,孙乡绅背靠知县这棵大树,有恃无恐,我就算打了他,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倒不如先断了他们的后路,百姓犯错,当官受罚,看他还敢给谁撑腰。”柳雨璃薄唇微微勾起。
魏惊风恍然大悟,暗自佩服柳雨璃的雷霆手段,不免好奇,璃儿小小年纪,为何懂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