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家人也很奇怪,四处求医问药,却不见好转。”
“老婆婆变得耳聪目明,饭量见长也是一件好事。”
“不止这些。”柳雨璃喝了一口茶,接着往下说,“老婆婆性情大变,狂躁不安,她吃生鸡生肉,最喜待在鸡圈里。谁接近她,她就打谁,嘴里还振振有词说,‘你打我做什么?你为何这般狠心?’她把家里人都打了一遍,出手速度很快,防不胜防。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翘着腿。她家人每次把她的腿放下去,她再翘上来。反复几次后,她不耐烦了,竟然说把腿放下去,压的尾巴疼!”
凝妃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后背发凉,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后来呢?”
“她家里人也大吃一惊,心想着老婆婆定是中邪了,或是被什么妖邪附体。于是慕名去请白眉半仙,半仙来到老婆婆家中,开坛做法,问是哪路仙家,有何贵干?
老婆婆的眼神突然变得贼眉鼠眼,声音也变得尖声细语,说是黄家,又说这老婆婆打了自己,这事不算完。”
“黄家?”凝妃有些愣神,“可是黄大仙?”
“正是。”柳雨璃点头,“说是黄鼠狼躲在老婆婆的麦田里,被老婆婆拿着锄头又拍又打给赶走了,黄鼠狼气不过这才附了身。
白眉半仙知道黄大仙不好惹,老婆婆的家人按照半仙的指点,又是磕头又是烧纸,好一通折腾,总算送走黄大仙。老婆婆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
凝妃舒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这位白眉半仙并非浪得虚名。”
柳雨璃趁热打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娘娘不妨请白眉半仙进宫开坛做法,万一怡和殿中真有脏东西,也好早日除之而后快,五殿下也可早日安宁。”
“明日本宫便去求太后娘娘,为了五殿下,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凝妃瞧柳雨璃对自己推心置腹,毫不隐瞒,干脆心一横,豁出去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柳雨璃目的达成,稍坐片刻后,起身告退。
这才是柳雨璃今日入宫的真正目的,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这么做,放长线钓大鱼,用半仙钓出大仙。
今日鱼饵已放,就看大鱼何时上钩了。
柳雨璃走出暖阁,上次来怡和殿时,大雪纷飞,四处被积雪掩盖,白茫茫的一片。
今日的怡和殿春意盎然,素闻沈贵妃喜欢迎春花,院子墙角一簇簇盛开的点点嫩黄,连成一片,枝条纤长,花枝垂落。
盛开的花瓣多得几乎把枝条覆盖,枝青花黄,散发着独有的淡香。
柳雨璃望着成片的迎春花,想必是沈贵妃曾在怡和殿种下的。
竹青顺着柳雨璃的目光看去,“这迎春花原先贵妃住时便有了,本来说要锄去,凝妃娘娘爱花不舍,便留下了。”
“娘娘当真是怜香惜玉。”柳雨璃浅浅一笑,朝殿外走去。
竹青随口接了一句,“也是为了掩盖住墙角的枯井。”
“枯井?”柳雨璃脚步一顿,再次望向墙角的迎春花。若不是听竹青所说,她还真没瞧见迎春花下有口井。
竹青点头,“那是一口枯井,干涸无水,被封多年。”
柳雨璃鬼使神差地朝墙角走去,伸手拨开迎春花丛,那相互交织的茎蔓下赫然出现一口井。
一大块顽石严严实实地堵住井口,四周杂草横生,荒废已久。
虽然天已回暖,但当柳雨璃靠近这口井时,一股冷意从脚底油然而生,蔓延全身。
柳雨璃莫名的心慌,额头上竟冒出一层细细汗珠。
“三姑娘,你怎么了?”竹青扶住脸色煞白的柳雨璃。
“没什么。”柳雨璃回过神来,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枯井,匆匆离开怡和殿。
…………
正值日落时分。
柳雨璃出宫后并未回家,而是径直去了三宝院。离的老远,便瞧见青莲巷尽头停着一辆马车。
而三宝院也位于巷子尽头,偏僻冷清,鲜少有人走动。
三宝院门前的这辆马车很普通常见,柳雨璃一时猜不到是谁来寻陶恒。
她放下车帘,将马车停在路边的香樟树下静静等候。
约莫过了两刻钟,三宝院门前的马车离去,待那辆马车走远后,柳雨璃这才朝三宝院走去。
敲门声响起。
陶恒打开院门,有些诧异,“姑娘?你怎么来了?”
柳雨璃瞧着穿戴整齐的陶恒,挑眉问道:“你这是要去何处?”
“我正准备去柳家寻你。”陶恒侧身请柳雨璃进门,“没想到姑娘这就来了。”
柳雨璃走进院子,自顾自地坐在梧桐树下,看了一眼木桌上热气未消的茶盏,“方才是谁来了?”
“是乔阿娘。”陶恒换掉茶盏,命春生泡上一壶好茶端来。
“乔阿娘?她来寻你做什么?”
“沈潇然要送他们一家回苏州,临走前,乔阿娘特来拜谢我当日的救命之恩。”
柳雨璃心下了然,“原来如此,也只有沈潇然出面才能护住乔阿娘一家。”
陶恒叹道:“沈丞相的谎言败露,就算对乔阿娘一家赶尽杀绝,也于事无补。只是不知沈夫人究竟何去何从?”
柳雨璃眼皮微动,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怡和殿角落的那口枯井,若有所思。
陶恒瞧柳雨璃怔忪出神,轻声唤道:“姑娘?”
柳雨璃收回思绪,“你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陶恒摇头,接着说:“上次姑娘让我调查沈贵妃,沈家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而沈贵妃又是后宫宠妃,若贸然查起,怕会引人耳目,所以一直没有头绪。
方才我问了乔阿娘,她倒是知道一些关于沈贵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