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摆满奇珍异宝,有赤金彩釉瓶一对,白玉和合二仙雕刻两尊,如意翡翠屏风两扇,还有各式各样的布匹锦帛,金银器具,皆是成双成对,各个挂着红绸,贴着囍字,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楚王与祖父同坐主位,黄花梨木桌上放着红锦盒,还有聘书和礼书。
世子爷与父亲、小叔叔坐在一侧谈笑风生。
而段翊一改往日的骑装打扮,罕见的穿着一身水蓝色暗纹锦袍,滚边银线刺绣,墨发以玉冠高束,腰间束着一条银色祥云宽边锦带,丰神俊朗,湛然若神。
他端坐在案前,眉眼温和,认真听着魏鸿之说话,举手投足间谦卑有礼,稳重大方,倒不像是上阵杀敌的将军,而是一位玉树临风的贵公子。
眼前的一幕,似梦非梦,魏映雪分不清虚实,揉了揉眼,再次看向段翊,“你这是……”
段翊看着一脸错愕的少女,眸底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你个姑娘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魏惊云生怕楚王怪罪,连忙提醒道:“还不快给王爷行礼?”
“这里没有外人,便免了吧。”千凌昱微抬手腕。
“谢王爷。”
魏映雪欠身一礼,临走前,她冲段翊使了个眼色,“还请段统领借一步说话。”
“先失陪了。”段翊起身冲众人拱手,与魏映雪相继离开正厅。
来到院中的桃花树下。
魏映雪凝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上门提亲。”段翊嘴角上扬,直言道。
“你是认真的?”魏映雪秀眉挑起,仍有些不可置信,“你当真要娶我?”
她一直以为段翊是故意捉弄自己,或是另有隐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段翊一脸认真,“昨日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娶你,岂能食言?”
“你若是为了这个才娶我,大可不必。”
魏映雪又转念一想,压低声音道:“尽管你昨日帮了我,那你也不能借着娶我的名义,掩盖你喜欢男子的事实。虽说魏家祖训不可纳妾,但男子也不行……”
“你还真敢想。”
段翊脸色一沉,恨不得一头撞在面前的桃树上,这丫头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魏映雪还以为自己猜中了段翊的心思,爽朗一笑,“反正我也没嫁出去,你呢,也没证明自己不喜欢男子,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你昨日仗义执言的恩情,本姑娘我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就知会一声,我定为兄弟两肋插刀!”
段翊瞧着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少女,又气又笑,“听魏姑娘的话意,可是打算与我拜个把子,再来个桃园结义?”
“免了!”魏映雪挥了挥手,一脸嫌弃,“你比我大整整八岁呢,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岂不是亏大了?”
“魏、映、雪!”段翊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隐隐透着怒意。
魏映雪左右为难,“你别生气,真要义结金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事发突然,你容我再想想……”
“我要娶你为妻。”段翊打断魏映雪的话。
“啥?”
“我特求王爷和世子爷来保媒提亲,今日送来的聘礼、聘书和礼书,全是我连夜准备的,时间是仓促了些,你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所难免。
但绝非一时兴起,我昨日说娶你的话是真,不想让你嫁给别人也是真,想与你共度余生更是真。”段翊的眸中满是真挚和深情,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魏映雪有些迟疑,只是……像段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又怎会容下自己这个异类。
段翊早已猜到魏映雪的后顾之忧,“待你过门后,你无需做大家闺秀,无需遵守三从四德,无需被条条框框所束缚,你想吃肘子便吃肘子,想下馆子便下馆子,想舞刀弄枪,我便备上十八样武器陪你切磋。你只需做你自己,无需改变。”
魏映雪眼眶有些发热,“你这些话,可是真的?”
段翊郑重其事道:“若有一句虚言,我便五雷……”
“别说傻话!”魏映雪出言打断,“赶紧连呸三下,再敲三下木头。”
段翊心急问道:“那你可答应我了?”
魏映雪故意吓唬道:“我可是很凶的,你可别后悔。”
“得之我幸,绝不后悔。”段翊总算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尾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两人相视一笑,院中繁花似锦,满是明媚之色,空气中浮动着一缕醉人的芳香,沁人心脾。
…………
魏家府外聚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传闻魏家姑娘刁蛮善妒,无人敢娶,就连自小定的娃娃亲都悔婚了。
今日楚王和定西王却亲自上门,替段大统领保媒提亲,单是聘礼就摆满整个院子,这阵仗,这气派足以彰显诚意。
看来魏家姑娘定有过人之处,并非传闻那般,还有段大统领在边关的流言,也不攻自破。
白家的马车行驶至魏家附近,被堵的水泄不通。
白夫人掀起车帘,望着停在魏家门前那长龙般的仪仗队,不禁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的阵仗,魏家可是来贵人了?”
车夫刚打听完消息,连忙禀报,“回夫人,听说楚王和定西王来魏家给段大统领提亲来了!”
“什么?”白赋一个激灵,连声问道:“给谁提亲?”
车夫答道:“魏家只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
白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日护着魏映雪的黑衣男子,竟然是御林军统领段翊!
白赋喃喃自语,“他还真敢娶了她!”
白夫人怒瞪着不争气的儿子,责怪道:“都是你!好好的姑娘不知道珍惜,偏偏把那残花败柳当做金枝玉叶!”
她特意备下厚礼,带着儿子来魏家赔礼道歉。如今看来,这车礼是白备了,比起段家的丰厚聘礼,无非是自取其辱。
“调头,回家!”
白夫人放下车帘,无奈道:“这一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魏家姑娘心思单纯,没有心机,又是个难得的真性情!这样的女子可不多了。段大统领慧眼识珠,你却把宝贝拱手让人!这婚约啊,以后都别再提了,以免引来麻烦!”
白赋本就有些气恼,被母亲这么一说更是又气又悔。
他昨日回家后被父母好一通责骂,也不知他们如何知晓自己养外室一事,又是如何找到胭红的藏身之处。
胭红被连夜送走,不知所踪。婚事也黄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必这都是段翊在背后搞的鬼,看来他这招横刀夺爱,捷足先登,是蓄谋已久,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