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学章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柳明松再混账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也不忍看他吃苦受罪。
“亲家公留步!”
他大步上前,拦下何父,劝道:“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好说。素素跳河自尽,也有我们的不是,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节哀顺变。”
何父指着柳明松呵斥道:“把这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亲家公,就算拿明松的命抵了,素素也无法起死回生。不如想个别的法子,再商量商量。”邵佩把柳明松护在身后赔笑道。
“想什么法子?”何父板着脸问道。
“先容我们商量商量。”邵佩冲柳学章使了个眼色,两人移步到厅外。
柳雨璃眉梢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柳学章夫妇,暗自思索,以她对柳学章的了解,长房定会破财消灾,息事宁人。
如此甚好。
“人家没了女儿,硬要拉着你儿子抵命,能有商量的余地吗?”柳学章愁眉不展,只觉得自己最近甚是倒霉,家宅不宁,仕途坎坷。
现在家里又出了人命,若是传出去,对自己的官声仕途影响极大,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件事给捂住。
“二房那丫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若真把明松送进京兆府,怕是出不来了。素素的死定和明松脱不了干系,难道你要看着你儿子受那牢狱之灾吗?”邵佩眼眶通红,心有不甘。
柳学章沉下心思,“何家是生意人,商贾最看重的是什么,无非是钱。给些钱罢了。”
邵佩伸出三根指头问道:“得这个数?”
“见机行事吧。”柳学章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柳学章夫妇再次回到厅中。
“说到底,素素是我们柳家的儿媳,她突然不在了,我们也很痛心。”
柳学章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接着说:“不过,逝者已矣,亲家公节哀顺变,这是我们小小的心意,以示安慰。”
婢女呈上三千两银票,递到何父何母面前。
何父瞥了一眼三千两银票,“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卖女求财吗?我女儿的命,难道就值区区三千两?!”
邵佩有些不悦,“亲家公,三千两不少了,这都是我们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哼!”何母冷笑道,“别说三千两了,单是我女儿的陪嫁都不止这个数,最少陪嫁五千两的嫁妆。这点钱你们也拿得出手?”
邵佩一时语塞,只是那嫁妆早被自己的儿子败坏光了,当然也有一部分拿来贴补家用……
“罢了罢了!真是命如草芥,我今日算是开眼了!还是报官吧!”何父把三千两银票往外一推,揪起柳明松的衣领就往外走。
柳学章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开口劝道:“亲家公,留步!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
何父怒目圆瞪,“我失去的可是我的女儿,你们妄想息事宁人,连一点诚意都没有!要么就报官,要么就抵命,这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柳学章沉默良久,只好忍痛割爱,吐出几个字来,“五千两,再多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婢女连忙跑去账房支银子,一共呈上五千两银票。
何父何母仍不为所动,邵佩拿起银票,塞进何母手中,苦口婆心地劝说老半天,“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这些银子是我们的心意,你们就收下吧。”
柳明松跪在何父何母面前,自扇耳光,哭着哀求道:“我知错了!是我对不起素素!还请岳父岳母宽恕,别带我去见官!日后我定待你们如亲生父母一般,替素素尽孝!”
他仔细回想着昨晚的事,打素素是真,设计坑害柳洛尘也是真,若真对簿公堂,他还真没有胜算。
后来,自己被打晕过去之后,他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只是没想到,何素素竟会跳河自尽,真是万万没想到!只能自认倒霉了,只可惜了这五千两银票……
何父冷哼一声,“得了吧!你包藏祸心,谁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害人心思!”
柳雨璃瞧着火候也差不多了,出言提醒,“伯父,你消消气,当务之急,还是让素素姐入土为安的好。”
何父与柳雨璃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叹道:“我可怜的女儿啊!”
“我们走吧!把女儿的遗物也收拾收拾,一并给葬了。”何母冲何素素的陪嫁丫鬟吩咐道。
“是,夫人。”小丫鬟应声跑走。
不过片刻,何素素那原本就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摆放在院子里。
何父何母互相搀扶着往外走,泪眼婆娑的,令人心疼。
柳学章冲邵佩使了一个眼色,邵佩心领神会,连忙唤住何父,“亲家公,既然素素要入土为安了,那不妨把身后事都给料理了。”
“你尽管说。”何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似是早有准备。
“素素毕竟刚嫁过来不到一年,又无子嗣的,就别入族谱了。”邵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也免得以后麻烦……素素就葬在你们何家吧。”
何父点头,“我正有此意。”
“还有……”邵佩看着何父的脸色,再次开口,“既然素素死了,不然写份和离书。明松还年轻,以后还是要续弦的,这占着明松的亡妻之位,影响不太好……”
“你们柳家当真是狠心。”何父冷笑一声,眸底满是失望,“你们可别后悔!”
邵佩赔着笑,示意柳明松写下和离书。
柳雨璃冷眼旁观,嘴角微微上扬。
自己当真是没有看错大伯,以大伯娘的心思可想不了如此周全,定是大伯在背后出谋划策,拿大伯娘当枪使,大伯向来只会装好人。
事情实在是顺利的令人难以置信。
对待长房,就得这样不按套路行事,把他们的后路堵死,让他们退无可退,才会占其上风。
与明事理的人讲道理,与耍无赖的人玩手段。
何父替何素素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我何家女不再是你柳家媳,从此你我何柳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一别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