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从后厨飘来一股香甜。
柳雨璃起身朝后厨走去,只见何素素手法娴熟的做着点心,揉着面团,各式各样的小糕点摆放在蒸锅里,精致小巧,秀色可餐。
她身后的蒸锅冒着热气,散发着甜香,整个人被白雾笼罩,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流连在灶台和案板之间,朦朦胧胧,令人恍惚。
这神采奕奕的女子,可不像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三堂嫂,那明亮的眸子,含着浅浅的笑意,眸底闪动着美艳的光泽,清澈而又迷人。
柳雨璃只觉得眼前的三堂嫂,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由内而发的自信,大放异彩。
这四四方方的后厨,许就是三堂嫂的一片小天地,她便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脱离家长里短后的女子,都是迷人的,这或许才是三堂嫂真正的模样。
不久后,店小二端着托盘,将糕点一一呈上。
何素素指着糕点,一一介绍,“这是雕花蜜饯、芸豆卷、糖蒸酥酪、栗粉桂花糖糕,还有桂枝奶露。”
柳雨璃目不暇接,瞧着那雕花蜜饯,莫名的熟悉感。
前世她在程太后宫中也吃过几次雕花蜜饯,小果子去掉核后雕花,栩栩如生,蜜渍后可观赏看盘,也可晾干后,留着泡甜茶。
堂嫂这手艺和前世在宫中吃到的,倒是有些相似。
依稀记得前世这雕花蜜饯是从宫外买来的,并非宫中膳食。
可惜后来做雕花蜜饯的馆子家中出了变故,馆子倒闭,便再也没吃过雕花蜜饯,为此程太后还惦记了许久。
自己也学着做过雕花蜜饯,但都以失败告终,始终做不出那家馆子的味道。
何素素瞧柳雨璃一直盯着雕花蜜饯看,不由一笑,连忙夹了一块,放入盘中。
“小堂妹,快尝尝。这可是宫中贵人最爱的吃食,隔三差五,就要来买一次。”
“宫中贵人?”柳雨璃心一惊,连忙问道,“可是太后娘娘?”
何素素有些意外,“小堂妹是怎么知道?”
柳雨璃垂眸道:“我瞎猜的,堂嫂说宫中贵人,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太后娘娘了。”
何素素浅笑道:“你猜的可真准,确实是太后娘娘爱吃我家的雕花蜜饯,我老家是靖州的,这是我们那里独有的特色,也是家传的手艺,在别的地方可买不来,也不正宗。”
柳雨璃咬了一口雕花蜜饯,和前世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堂嫂家开的酒楼,便是前世做雕花蜜饯的馆子?这家馆子家中出了变故,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
时隔太久,她当真是想不起来了。
柳雨璃看着面前的糕点,再看着温婉的三堂嫂,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想帮三堂嫂,可不知该如何帮她?更不知该从何下手。
何素素瞧着发呆的柳雨璃,问道:“小堂妹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好吃好吃。”柳雨璃吃着可口的糕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过了许久,柳雨璃突然问道:“堂嫂,你家中可还安好?”
“好着呢!”何素素一脸茫然,但还是笑着应声,“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总是盼着我嫁户好人家,现在他们也得偿所愿了,就等着我怀上孩子,他们也就放心了。”
柳雨璃有些好奇,“堂嫂,你和堂哥当初是如何相识的?”
她觉得三堂哥那个混不吝根本配不上三堂嫂……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素素叹气,“成亲前,我只见过你堂哥一面,便定下了亲事。我家境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爹爹总说商贾出身不好,尤其是女子,总被人看轻。所以总是想我嫁入官宦人家……”
柳雨璃秀眉微蹙,“一不偷二不抢的,挣得都是清清白白的银子,为何被人看轻?”
何素素单手托腮,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世人总是对女子格外的苛刻,不许女子上学堂,不许女子经商,不许女子抛头露面,女子只能依附男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是啊。”柳雨璃也跟着叹气,“三从四德,束缚了多少女子,又成为多少女子的枷锁,被困住的永远都是女子。”
何素素眸底微微发亮,“听说你外祖母叶老将军开创了先例,一夫一妻,这是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叶老将军年轻时女扮男装,替夫出征,巾帼不让须眉,实在是令人敬佩。我自小便听说过叶老将军的事迹,心生敬仰,就是没机会见上一面。”
“这有何难?”柳雨璃会心一笑,“待日后有机会,我带堂嫂见见我外祖母。”
“好,一言为定!”何素素双眼放光,叶老将军是多少后宅女子的心之所向,着实令人钦佩。
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晌午。
“堂妹,我们走吧,正午你大伯和堂哥就要回家用膳了,若我不在……”何素素强颜欢笑,身上的光芒散去,又似是恢复昔日里的模样。
柳雨璃和何素素离开酒楼,乘上马车往家中走去。
到了正午,何素素准备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左等右等,却等不到柳学章和柳明松回来。
“早该回来了,这父子俩怎么还不见人影?到底是去哪儿了!”邵佩坐立不安,连忙派人去打听。
林沅镇定自若,宽慰道:“母亲别着急,父亲许是有什么公务耽搁了。”
邵佩在廊下来回踱步,“你父亲被公务耽搁也就算了,那明松呢?他在外胡混,每到饭点就准时回家了,他能被什么事耽搁?”
“三弟他……”林沅话说一半,又看向一脸焦急的何素素,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
柳明松不学无术,终日在外厮混,不知又醉倒在哪个温柔乡中。
林沅不由叹了一口气,宽慰道:“弟妹别急,三弟许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半个时辰后,跑去打听消息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夫人!夫人!老爷不在府衙,刚散值便走了,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