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莲巷,三宝院。
柳雨璃和陶恒坐在院中梧桐树下。
“王爷刚打胜仗,便传来战死的消息,紧接着又出了叛军?”柳雨璃思前想后,仍不肯相信,“王爷治军铁腕,邯川军中怎会出了叛军?”
陶恒猜测,“王爷战死,有人趁乱滋事,也是有的。”
柳雨璃接着问:“当时世子和段大哥去了哪里?”
陶恒答道:“江影到边关后,全权接管了军务,不顾世子和段翊反对,强制送回京都。”
柳雨璃有些心惊,这和前世如出一辙,王爷死后,程清歌和段翊被送回京都。
陶恒有所察觉,问道:“姑娘是觉得有什么蹊跷?”
柳雨璃的眸光冷了下来,“江影来的时机倒是巧。”
再联想起程太后所说,她更加确定,江影此番去西北支援的目的,并不单纯。
“姑娘的意思是,王爷的死,或许和江影有关?”
“王爷死的蹊跷,江影来的更是凑巧,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姑娘打算怎么做?”
柳雨璃眸光骤冷,“查清王爷的死因,一命、还一命。”
陶恒郑重点头,“只是该如何查起?”
“你义弟雷二,是江影麾下得力干将。”柳雨璃明眸微动,意有所指。
陶恒眸底一亮,“原来姑娘在两年前早有预料?所以,才让雷二去的南海水师?”
“当年让雷二去投奔江影,只是为了江家。”
柳雨璃思绪翻转,前世江家是皇上的心腹之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兔死狗烹,是皇上惯用的伎俩,无一例外。
前世的江家,没能善终。
这一世,大姐是宁远侯聂咏和江灵的义女,聂侯夫人江灵对大姐的母女情分,她是看到眼里的。
若江家有个好歹,首当其冲的便是宁远侯府,大姐也会牵连其中。
更何况,江家满门忠良,她怎能再让江家重蹈覆辙?
所以在两年前,初次进京后,她便让陶恒寻上雷二,无论如何也要投靠南海水师,也算是在南海水师中插一眼线,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没想到,两年前的无心之举,竟成了查明王爷死因的关键。
柳雨璃略略沉吟,“先生,劳烦你南下走一遭。”
“好。”陶恒应声,“陶某定不负姑娘所托。”
“此番前去,路途遥远,先生多多保重。”
柳雨璃忽然想起一人,“听说我小舅舅和江影是故交,只是不知先生能否说动小舅舅,可与你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陶恒挑起眉毛,“魏惊风?听说,你外祖母近日总逼着他去相看,只怕他早想出门游历了。”
柳雨璃点了点头,“先生与小舅舅结伴而行,我也就放心了。”
陶恒却有些放心不下,“只是,我走后,姑娘这边……”
“先生无须担心。”柳雨璃眉眼一片冰凉,“王爷死因不明,大仇未报,我怎能倒下?”
她就算是强撑,也要撑下去。
…………
临近中秋,柳家长房、二房、三房三位老爷齐聚一堂。
柳大老爷柳学章端坐主位,摆出一家之主的款儿来,“这是咱柳家头一个团圆节,老二一家也从西北回来了,今年中秋是该好好聚聚。”
柳文杰饮了一口茶,坐在柳学章一侧,“不过是一墙之隔,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聚不聚的,又有什么区别?”
柳三老爷柳自成阴阳怪气,“二哥根本不买账,大哥又何苦呢?”
柳学章耐着性子,“虽然不在一同住了,但又不曾分家,中秋佳节,理应同聚一堂。先前大哥和三弟也有过错之处,令我们兄弟三人生分了不少。家和万事兴,纵使有千错万错,我们还是一家人。”
柳文杰面色缓和了几分,他刚在京中站稳脚跟,若传出兄弟不睦的名声,撇开对自己的影响不说,可不能连累了尘哥儿。
进士及第,考中探花,相当于一脚踏入翰林院,未来可是要入内阁的。
约莫等中秋过后,尘哥儿就要入翰林,任翰林院编修一职,从事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
虽然官居七品,但前途无量。
为了尘哥儿的前途,他也得谨慎才是,以免再生事端。
想到这里,柳文杰也不好太过刻薄,“大哥所言极是,一家人少些算计,多些真心,想必也是大哥和三弟喜闻乐见的。”
“这是自然。”柳学章干笑两声,岔开话题,“我备了礼要送去沈家,顺道也替二弟备了一份。待会儿让尘哥儿和瑞安一同去沈家走一趟吧。”
中秋,也是送礼走动的时节。
自从大皇子千云湛被废太子之位后,二皇子千云澈在朝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带着沈家也一跃飞升。
逢年过节,沈家的门槛几乎要被人踏平。
柳家长房柳学章每年都会备上厚礼送去沈家,今年也不例外。
柳自成有些不满,“为何只给二房备礼?我们三房也理应送上一份!”
柳学章瞥了他一眼,“你们三房又无人在朝为官,就算送礼,沈家也未必肯收!”
“我家朝旭已是举人功名,入朝为官是早晚的事,大哥怎能看不起人?”柳自成有些气恼,大哥从未正眼瞧过自家,对二房总是另眼相待。
柳学章对三房积怨已久,无情地奚落道:“不过是一抓一大把的举人,人家尘哥儿可是探花郎,你家朝旭拿什么和尘哥儿比?”
柳自成轻笑一声,“你家明松现在连举人都没考上吧?”
长房的三儿子柳明松最是顽劣成性,不学无术,大哥竟还有脸笑话自己。
“你!”柳学章怒不可遏。
柳文杰坐在一旁,瞧着急赤白脸的二人,看来长房和三房这几年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大哥,给沈家送礼的事,还是免了吧。我二房没有这规矩,还请大哥见谅。”
“二弟……你进京数月,朝中的局势也该有所耳闻。”柳学章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二皇子继承大统是早晚的事,待尘埃落定,再想送礼,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