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一道亮光直冲夜空,才子山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绚丽夺目,整个凉州城被照亮。
家家户户纷纷走出屋门,欣赏着稍纵即逝的壮丽。
千凌昱放下书卷,披上大氅,来到院中,抬眸望向烟花。
回想起上次和她在才子山上看烟花,已是三年前的事。时光荏苒,再过一个多月,他和璃丫头就要天各一方了。
此时此刻,不知她是否能看到这漫天的焰火。
听雨斋中。
柳雨璃捧着手炉,站在廊下,一道道的烟花划破夜空,照亮了她那张俏丽的容颜。
今晚的烟花,没有三年前的好看。
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这绚丽的烟花了。
…………
上元节过后,柳洛尘进京赶考在即。
临行前一天,柳雨璃绕道去绸缎庄,取来新做的两身锦衣和一双棉靴,来到三宝院。
陶恒正在屋中收拾行李,听闻动静,连忙迎了出来,“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
陶恒生怕柳雨璃再受风寒,掀起棉帘,一同走进屋子。
柳雨璃站在火炉旁烤着手,笑道:“先生明日要和二哥一同进京了,我特来送送你。”
春樱将包袱呈给陶恒,“这是姑娘给先生定做的棉衣和棉靴。”
“姑娘有心了!”
陶恒接过包袱,看着缂丝紫貂皮袄和墨绿素面锦缎夹袍,这上好的料子,价格不菲。
春樱喋喋不休道:“这紫貂皮很是名贵,也最是难得,有裘中之王的美称。姑娘说先生怕冷,年前就让绸缎庄赶工,紧赶慢赶,好在是赶上了。有了这紫貂皮袄,先生一路不怕冷了。”
陶恒心生感动,“多谢姑娘。”
“你我之间何须说谢字?”柳雨璃眉眼含笑,“若真论起谢,倒是我谢你才对。这三年多,多亏你了。”
“姑娘这话生分了!”陶恒一本正经道:“若是没有姑娘,就没有今日的陶恒。”
“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柳雨璃发自肺腑道:“若没有你,也没有今日的柳家。”
重生归来,陶恒对她来说,是意外之喜。
她劝陶恒走上正途,不再重蹈前世覆辙走上不归路。
而陶恒,亦是帮了自己,更是帮了柳家。
他们之间算是互相成全,互相扶持,亦师亦友,肝胆相照。
陶恒有些纳闷,“姑娘这是怎么了?怪让人不习惯的。”
“没有,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这些,我怕现在不说……”柳雨璃垂下眼帘,她怕现在不说,以后没有机会了。
陶恒挑眉笑道:“我还等着姑娘早日告诉我姑娘的秘密呢!”
这可是他心中的未解之谜,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压根猜不到,或许姑娘的来历,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和想象。
柳雨璃摇头失笑,“待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春樱挠了挠头,不知道姑娘和先生在打什么哑谜。
“回京后,你先置处宅子,寻个地势高的。”柳雨璃思索片刻,“嗯……城东青莲巷附近就挺好。”
陶恒听得愣神,“姑娘可懂风水?”
柳雨璃瞥了他一眼,“可记住我的话了?”
“记住了。”陶恒点头,又笑道:“古有孟母三迁,今有陶恒三迁。先是迁到姑臧县,又迁到凉州,后迁去京都。”
柳雨璃眉头舒展,“先生三迁,倒是难为先生了。此番回京后,算是站稳脚跟了。”
陶恒望着桌上的兰花,“我也没什么好带的,唯独带上兰花和这三宝院的匾额就足够了。”
柳雨璃一同望向兰花,先生又思念亡妻了。
“罢了!”陶恒掩去眸底的伤感之色,看向柳雨璃,“姑娘此番让我随二郎一同回京,可是有什么隐情?”
春樱甚是机灵,提着茶壶,唤春生一同退下,“我再去泡一壶茶来,春生,茶叶放在何处?”
待两人离去后,柳雨璃这才开口,“三月会试放榜后,二哥会有劫数。”
陶恒紧张起来,“此话怎讲?”
“或许是长房,或许是三房,我怕二哥再着了他们的道。所以托先生随二哥一同入京,提防一二。”
“他们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未雨绸缪,小心谨慎,不与他们两家来往。”
“我明白了。”陶恒郑重点头,“我定安顿好京中事宜,护好二郎,在京中等姑娘。”
“好。”柳雨璃盈盈一礼,“柳家二房日后就托付给先生了,还望先生能多多提点。”
只要二哥能躲过此劫,柳家二房所有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写,唯独剩下自己和王爷……
虽然躲开了入宫的厄运,但她还肩负着更重的担子。
“姑娘这话是何意?待三月初,姑娘不是和通判他们一同回京吗?
柳家离不开姑娘,我也离不开姑娘指点。”
陶恒心中一紧,只觉得姑娘今日甚是奇怪。
“先生多虑了。”柳雨璃敛去眸底的忧愁,浅浅一笑,“还望先生一路保重,告辞了。”
陶恒望着柳雨璃离去的身影,半信半疑,又不知哪里不对劲。
小雪一点点,一片片,细碎零乱,飘摇而来。
柳雨璃走出三宝院,漫无目的地走在凉州城中。
繁闹的大街,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门前高高飘扬的幡子旗帜,房舍鳞次栉比。
那粼粼而来的车马,身前身后的行人是一张张或苍老、或年少、或风雅、或温和的面庞,人流如织。
不远处传来商贩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柳雨璃静静驻足在人群之中,雪花簌簌而下,落在睫毛、落在鼻尖,一片冰凉化在心间。
她凝望着街道尽头,目光深沉而又遥远,仿佛越过千山万水,仿佛穿过前世今生,眼底透着怅然若失,好似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她的心里孤寂而又萧条,这满目的繁华,仿佛都与她无关。
望着熟悉的街道,她内心一片荒凉,不久后,凉州城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