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璃神色从容,“沈大人现下有求于我,却还如此嚣张。”
沈潇然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侧头看向中了箭的左臂,鲜血浸湿了黑衣,在黑夜中根本看不到那抹触目惊心的血色。
柳雨璃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能瞧见沈潇然的轮廓,只见他的右手握住箭杆,似是要徒手拔箭。
“你要做什么?”
“别说话……”
沈潇然咬紧牙关,忍住痛意,手一用力,只听见血肉撕扯的声音,令人胆颤。
箭被拔出,箭头上的倒刺勾出一块血肉。
沈潇然额头上满是汗珠,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薄唇颤抖,“好在没伤到筋骨。”
柳雨璃睫毛轻颤,远远地看着沈潇然,只觉得他真是个冷到了骨子里的人,对自己都能下此狠手,常人难及,不容小觑。
柳雨璃走到桌旁,摸黑取出针线篮里的布帛,用剪刀裁去一段,递给沈潇然,“止血要紧。”
“多谢。”沈潇然接过布帛,缠在伤口上止血,“姑娘还是有人情味的。”
“比起你,是有几分。”
柳雨璃退后几步,与沈潇然拉开距离,手中仍攥着金簪,一脸地戒备。
沈潇然简单包扎后,幽幽开口道:“我记得,姑娘上次在街上说自己连杀鸡都不敢看。可我拔箭之时,却看得认真,没有半分惧意,这是为何?”
柳雨璃睨了他一眼,“沈御史非拿自己拔箭和杀鸡相提并论,我也无话可说。”
沈潇然脸色暗沉,“油嘴滑舌。”
听着墙外许久没有响动,柳雨璃下了逐客令,“沈大人该走了。”
沈潇然站起身,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今晚的事,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不然……”
“杀我灭口吗?”
柳雨璃微微挑眉,“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大人现下担心的该是你自己才对。”
沈潇然眼眸一转,冷光闪动,“不劳姑娘费心了。”
言罢,他将血衣和断箭收入怀中,推门而去。
柳雨璃将门窗关好后,重新回到床榻,经此一闹,睡意全无。
想必沈潇然是去刑部杀王祥的,刑部定事先埋伏,要请君入瓮。
沈潇然为何铤而走险,拼死也要杀了王祥?
他向来狡诈,这次行事为何如此鲁莽,明知是埋伏,还要往里跳,当真是令人费解。
不知王祥是死是活?
直到天快亮,柳雨璃才昏昏睡去,刚合上眼没多久,春樱便来到床边唤道:“姑娘!姑娘!快醒醒!”
“何事?”柳雨璃翻了个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春樱小脸煞白,“听闻昨晚有刺客,官兵们都在外边巡逻呢!可吓人了!说是要挨家挨户地搜查呢!闹得人心惶惶的。”
“刺客?”柳雨璃心下了然,“你去给母亲说,咱家与人无仇无怨,不必惊慌。让我再睡会儿。”
“可是姑娘……”
春樱只好退下,她刚走出房门,便迎上陶恒,“春樱,我寻姑娘有要事,让姑娘速速来书房中见我。”
“是。”春樱硬着头皮,再次去唤柳雨璃。
不过一刻钟,柳雨璃打着哈欠来到书房中。
陶恒压低声音道:“姑娘,昨晚有刺客去刑部大牢刺杀王祥,没有得手。”
“没有得手,倒是好事。”柳雨璃微微点头。
“听闻太子还调用了京畿大营的弓箭手,埋伏在刑部,等凶手自投罗网。结果还是让凶手给跑掉了。”陶恒只觉得有些可惜。
柳雨璃并不意外,“太子真是好大的手笔。”
“谁说不是呢,能在弓箭手的攻势下脱身的人,不简单。”陶恒看柳雨璃神色如常,不禁问道:“难道姑娘不好奇刺客是谁吗?”
柳雨璃反问道:“你知道谁是刺客?”
陶恒摇头,“不知。”
“我知道。”
“是谁?”
柳雨璃低声道:“沈家潇郎。”
陶恒瞪大眼睛,“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柳雨璃并没有再往下说,“总之刺客确实是他。”
“姑娘可要揭发他?”
陶恒话音刚落,春樱急忙跑来,“姑娘,官差上门,所有人都得去前院问话。”
柳雨璃和陶恒只好往前院走去,想必是要盘问昨晚刺客的事。
远远瞧见,一袭红衣的沈潇然,站在前院廊下。他那张脸庞常年没什么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
柳雨璃下意识地看向他那受伤的左臂,又想起昨夜徒手拔箭的一幕,不由后背发凉。
他居然也来了,难道是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柳雨璃款款走来,官差已经盘问过其他女眷,只剩下柳雨璃和陶恒两人。
官差板着脸问:“这位姑娘,昨夜里,你可听闻有什么动静?”
柳雨璃瞥了一眼官差身后的沈潇然,“听到了。”
官差一惊,连忙问道:“听到什么了?”
沈潇然眉心微动,紧盯着柳雨璃,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我听到昨晚外边传来走路声和马蹄声,吵得我睡不着。”柳雨璃虚晃一招。
官差再次问道:“那你可见到形迹可疑的人?”
柳雨璃美眸流转,目光再次落到沈潇然的身上,却被他腰间的羊脂玉佩所吸引。
只见这玉佩通灵剔透,光泽莹润,是最上等的白玉,犹如割脂的羊脂白玉,在红衣的衬托下更显雪白纯净。
柳雨璃仔细打量着玉佩,回忆被勾起,突然问道:“不知大人这枚玉佩是从何而来?”
众人也被柳雨璃的目光所吸引,一同看向沈潇然腰间的羊脂玉佩,果然是上等美玉,很是难得。
沈潇然微微皱眉,低头看向羊脂玉佩,答道:“这枚玉佩在我幼时,乃家母所赠。”
柳雨璃一阵失神,这枚玉佩像是前世赠自己苏式月饼的男子所佩戴之物。
沈潇然心生疑惑,不知柳雨璃这是何反应,为何对自己的玉佩如此感兴趣。
官差有些不耐烦,再次问道:“姑娘,你昨夜可见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