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又重新坐下,“先生请讲。”
陶恒摇着蒲扇,笑道:“高墙上面种白菜不是指高中吗?下雨天戴斗笠又打伞,说明你准备充分,有备无患。”
秀才眸底一亮,仔细回味着陶恒的话,直拍大腿,“先生这梦解得妙!真是妙啊!”
陶恒却摇头摆手,“其实我并不会解梦。”
秀才一愣,“先生这话是何意?”
陶恒语重心长道:“科考之路艰难,你不该寄希望于做梦和解梦。唯有脚踏实地,吸取书中的知识,掌握精髓,才能在科考时稳定发挥。若把自己的前程寄希望于江湖骗子的嘴上,岂不是太过愚昧?”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我愚钝了。”
秀才羞愧难当,涨红了脸,冲陶恒深揖一礼,“小生方儒,多谢先生指点。”
陶恒难得一本正经,“不必谢。不过是肺腑之言罢了。既然想走科考之路,就要沉下心思,用心读书才是正道。”
秀才方儒再次拱手,“受教了。多谢先生,我定奋发图强,好好读书。”
方儒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启发,一改颓废模样,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陶恒也不便多说,只能透露个姓氏,“我姓陶。”
方儒郑重地行了一礼,“等他日高中,我定再来此拜谢陶先生。”
陶恒捋捋胡须,望着方儒大步离去的背影,心生感慨。
但愿这些徇私舞弊的蛀虫和捉刀,早日被绳之以法,还寒门子弟一清亮光明的考场。
真正做到唯才是举,不论出身。
“先生,老爷有要事寻你,姑娘特派我来唤你回去。”春樱脚步飞快,急急赶来。
“我这就回去。”
陶恒起身收摊,两人一前一后,往柳家走去。
刚走进巷中,陶恒压低声音,问道:“可知是何事?”
春樱环顾四周,低声道:“是京中大老爷来信了。”
陶恒眉毛微挑,“柳家长房?”
“正是。”春樱点头,“姑娘交代,圣上春秋正盛,莫要让老爷犯了糊涂。”
陶恒心下了然,“我明白了。”
当他到柳家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又变成谦谦君子的模样。
柳文杰早已在正厅等候多时,陶恒这才赶来。
还不等陶恒喘口气,柳文杰就已经把柳家长房大老爷柳学章的信,递到陶恒面前。
陶恒大概看了几眼后,问道:“令兄意图明显,劝诫大人勿要追查,有包庇之嫌。”
柳文杰极其谨慎,先将门窗关好,又嘱咐念文和春生在门外守住,不许任何人上前打扰。
他这才走到陶恒面前,问道:“包庇?包庇苍松县县令严禄?”
陶恒点头,“正是。大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严禄和巡抚刘玺交好。而刘玺可是二皇子的得力干将,这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
柳文杰眸底一亮,“家兄要让我站队二皇子党?”
陶恒试探问道:“是,不知大人如何想?”
柳文杰沉思片刻,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郑涛江无恶不作,归属是太子党羽,首先不考虑太子党。”
陶恒提醒道:“太子可是未来的储君。”
柳文杰摇头,语气坚定,“虽是储君,但却纵容手下为非作歹,这背后的污糟事不知有多少。我虽是六品小吏,但读书人的气节还是有的。并不愿同流合污,为虎作伥。”
“通判深明大义,陶某佩服。”陶恒眸底闪过一丝赞许。
这柳通判在大是大非面前,还不至于犯糊涂。
柳文杰压低声音道:“二皇子也并非不可,听说沈贵妃圣眷优渥,冠绝后宫,深受皇上宠爱。二皇子可是圣上最出色的皇子,未来储君最合适人选。”
陶恒眉毛微挑,“通判的意思是,想和柳家长房一同站队二皇子?”
柳文杰反问道:“先生意下如何?”
陶恒一脸严肃,“皇上不过而立之年,春秋正盛。朝中局势,并不明朗。通判还未进京,对于局势都是道听途说。若这时择主未免太早了些。反倒不利,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回避党争。”
柳文杰低头沉思,没有言语。
陶恒直直地看着柳文杰,“若通判站队二皇子党,这替考一案,定不能再查下去。替考案背后可是成千上万的寒门子弟,通判三思。”
柳文杰欲言又止,面露忧色,“可若再查下去,只怕会得罪了二皇子,于我柳家不利。”
陶恒宽慰道:“难道二皇子能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他再大,也不过是皇子,头上还有皇上。通判无须担心。”
柳文杰愁眉不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通判,你这次若能替天下学子讨回公道,这可是功德一件。有陶某助通判一臂之力,柳家不会有事的。”
“可我大哥他……”柳文杰觉得有些头疼,自己总不能把大哥的话当耳边风吧?
陶恒苦口婆心道:“人各有志,柳家长房和二房,各有抉择,也不足为奇。通判做个纯臣,忠心圣上,这才是正道。”
柳文杰将信收起来,郑重点头,“先生说得对,皇上春秋正盛,现在择主为时过早。”
陶恒放下心,“现如今还是先查清替考案。”
临走前,陶恒又想起一事,提醒道:“听闻御史大夫沈潇然不日就抵达凉州,他此次前来,明面上是彻查西凉王虐杀匈奴一案。暗中定会过问替考案,毕竟沈潇然可是二皇子的心腹。”
陶恒嘱咐道:“通判要顶得住压力才行。高学政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沈御史……”柳文杰面色一僵,又郑重点头,“既然已经到这份上,我定会全力以赴,死磕到底。”
陶恒眸光飘远,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两日后府试放榜之日,只要撑过两日,一切迎刃而解,就算二皇子亲临,也无济于事。”
柳文杰有些头疼,“可严禄迟迟不肯开口,该如何是好?”
“他倒是个硬骨头。他的府邸中,一整面墙都是金子。人赃俱获,口供什么的,也无关紧要。”
陶恒冷笑道:“这次就算沈御史前来,也不一定保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