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恒诧异不已,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大人,你说什么?”
“本官说,你以前和孔武也有相同的遭遇,不感同身受就罢了,你还往他身上泼脏水。做人不能忘本,你当初被冤枉时,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有,你现在可是师爷,不比从前了。”
柳文杰今日憋了一肚子的火,一股脑地全都借题发挥,说了出来。
陶恒攥紧了拳头,若不是看在柳文杰是姑娘亲爹的份上,他估计早都一拳揍上去了,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这师爷,老子还不稀得当了!”陶恒气急败坏,扭头就走。
柳文杰没想到陶恒竟这般狂妄,指着他的背影半天才说出话来,“有辱斯文!”
陶恒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孙捕头看得一阵愣神,这,这算是什么说法?
不过现下,他还是先按陶恒刚才吩咐的话,将孔武和那送水的僧人一并都带回了衙门。
柳雨璃和柳清瑶早都到了家中,左等右等也不见爹爹和陶恒回来。
今日查案为何去了这么久?可别再出什么变故!
柳清瑶回到家后,一直闷闷不乐,早早地便回了房。
回到房中,柳清瑶却将那许久未弹的古琴重新拿出来,她自小就有弹琴的天赋。
这把琴是外祖母赠给她的,自从来到凉州后,生怕黄老夫人将这把琴卖了去,便被尘封起来。
柳清瑶擦拭干净后,双手抚琴。
清风微微吹过柳清瑶的脸颊,扬起的发丝缓缓落下,轻轻拨弄一下,一声清脆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与这轻灵的夜色交相呼应。
虽已是夜晚,但她那双漆黑的美眸中仍然看得出有一丝伤悲,芊芊玉指在弦上来回的舞动着。
曲调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柳雨璃听得心神不宁,她来到游廊下等着父亲和陶恒。
月上枝头,院外这才传来柳文杰的脚步声。
柳雨璃和魏云锦连忙迎了出来,却见柳文杰铁青着一张脸,回到家中,“怎么了,父亲?”
柳雨璃又伸脑袋往父亲身后瞧去,却没瞧见陶恒的身影,于是又问道:“先生呢?”
“别提了!这人狂傲自大,根本不把为父放在眼里,今日查案时闹得不欢而散,他独自骑马走了!”柳文杰挥挥衣袖,也不愿再多提。
“什么?他独自骑马走了?去哪儿了?”柳雨璃秀眉皱起。
柳文杰径直往正厅走去,“管他去哪儿!哼!有辱斯文!”
“老爷,陶先生为人正直,怎会突然就走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魏云锦跟在身后,柔声宽慰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陶恒的人品她自是信得过的!
柳文杰气呼呼地拂袖离去。
柳雨璃瞧着柳文杰这副作派,就气不打一处来。
陶恒平日里虽洒脱不羁了些,但也不至于胡作非为。今日能在办案时,愤然离去,想必是有原因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陶恒,问清楚事情的起因再说。
“我去先生住处找他!”柳雨璃提起裙摆,转身就跑出柳家大门。
魏云锦不放心地冲柳雨璃的背影,喊道:“璃儿,天黑了,你可别乱跑啊!”
“陶恒的住处近,让她去吧。”柳文杰心中有愧,也没去阻拦柳雨璃。
魏云锦叹了一口气,今日家里的人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柳雨璃来到三宝院的角门外,轻轻叩门。
半天都没有响应。
柳雨璃又用力地叩了两声,“先生!是我!”
良久,门里才传来陶恒有些沙哑的声音,“姑娘?天色已晚,陶某都睡下了,姑娘请回吧。”
“今日不见你,我是不会回去的。”柳雨璃扬声说道。
“姑娘这又是何苦?”陶恒声音有些低哑,但还是开了门。
柳雨璃侧身挤进门,径直坐到梧桐树下的石凳上。
瞧着石桌上一壶见底的酒坛,再瞧陶恒的一身酒气,“喝酒了?”
陶恒关上门,坐到柳雨璃对面的石凳上,“嗯,喝了点,不多。”
“怎么了?为何独自喝闷酒?”柳雨璃轻声问道。
“借酒消愁罢了。”陶恒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又转眸看向柳雨璃,问道:“姑娘是来兴师问罪的?”
柳雨璃轻笑出声,“我的亲爹爹,我自是最了解不过的,我是来替他赔礼道歉的。”
刚从父亲的语气就能听出来,父亲早已不满陶恒许久,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赔礼道歉?”陶恒出乎意料,有些失神。
柳雨璃起身冲陶恒行了一礼,语气诚恳,“想必是父亲说了些什么不妥的话,才惹怒了先生。还请先生恕罪。”
陶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怎么受姑娘的大礼,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令尊的话我早都忘了,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不会与他计较。”
“那怎么能行?今日走得急,我并没带什么礼物,下次再给你补上。”柳雨璃微笑道。
“我什么都不缺,姑娘不必送礼。”陶恒失笑出声。
“那你再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柳雨璃一脸认真地说。
陶恒摆了摆手,好奇地看向柳雨璃,“送礼便罢了,若姑娘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早些告诉我,你的真正来历。”
“我自然会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我一定全都告知先生,如何?”柳雨璃抬头望向今晚的月亮,脑海中再次浮现那轮血月。
“好,有姑娘这句话就够了。”陶恒端来两杯清茶,也望向今晚的月亮,“今晚能与姑娘一同月下品茶,陶某还真是荣幸。”
他还以为姑娘今晚前来是兴师问罪的,没想到是来宽慰自己的,陶恒心中不禁一暖。
“说说吧,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柳雨璃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陶恒轻叹一声,酒醒大半,将今日查案的事缓缓道来。
说到最后,陶恒又补充了一句,“今日是我态度欠佳,明日自会去给令尊赔个不是。”
虽然今日是柳文杰不对在先,但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自己也不会再与他计较。
柳雨璃放下茶盏,面色沉了下来说道:“你给我爹赔不是?我想先生是误会了,今晚我来可不是这个意思。”
陶恒倒有些不知所措,问道:“姑娘是何意?”
“孰是孰非,我已听明白了。先生确实没错,错在我父亲,眼高手低,同情心泛滥,父亲当真是糊涂啊!”
柳雨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摊上这样的糊涂爹,真是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