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寡妇从包袱中拿出一本崭新的账册,递给陶恒,“这是账本,请先生收好。”
陶恒翻开查看了几眼,皱眉问道:“这账本上的笔迹,像是刚写的。”
“先生有所不知,因为怕曹良将账本夺去,所以这账本的内容我早已熟记于心,倒背如流。这是我昨晚默写下的。”张寡妇解释道。
陶恒这才收下账本,冲张寡妇拱了拱手,“张娘子保重,告辞。”
陶恒从凉州城外马不停蹄地回到姑臧县柳家。
他将账本呈给柳雨璃,又把张寡妇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柳雨璃垂眸思量,缓缓说道:“粮仓分为常平仓和义仓。义仓是由地方所设立的粮仓,常平仓通常是运用官府的资金进行粮食囤积,而义仓是在官府的组织下,按人头和田亩抽成进行征收和采购。”
陶恒不禁暗叹,姑娘知道的可真不少!
“从这账本上来看,这义仓的粮草入库和出库相差不过一天而已。这两年干旱,指望征收来填充粮仓的可能性不大。若我猜的没错,这义仓中的粮草应该是从常平仓运来的。”柳雨璃仔细地翻看着账本,和她前几日的猜测没有太大出入。
这粮草的蹊跷,关键就是在这出入库上。
“这是在唱空城计?把常平仓的粮草运到义仓,义仓的粮草囤满后,再打着送往常平仓的旗号,再卖给了匈奴?因为每次押送粮草的人不一样,所以就瞒天过海了?这些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陶恒全然明白过来,气愤不已。
“曹良已死,郑涛江失去了曹良这一大助力,这倒卖粮草的事,短时间是做不成了。这事先往后放放吧。”
陶恒不解,“不查了?”
“不是不查,而是要等待时机。”柳雨璃合上账本,接着说:“这是一张暗网,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我们必须等待良机,一网打尽。不能给郑涛江任何翻盘的机会。”
“是。”陶恒垂手应道。
再过两日就该中秋了。
柳雨璃这两日宅在家中,和柳清瑶一起做中秋花灯。
柳清瑶做了个玉兔花灯,柳雨璃做了个蝴蝶花灯。
这可是重生回来后的第一个中秋佳节。
望着早出晚归忙于公务的父亲,瞧着和书香一同在厨房制作月饼馅料的娘亲,陪着自己做中秋花灯的大姐,看着埋头苦读的二哥,柳雨璃只觉得心情甚好。
今年的中秋,才是真正的阖家团圆。
“吴夫人下了拜帖,说下午来府上坐坐。”书香从院门处走过来,将拜帖递给魏云锦。
魏云锦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接过拜帖,笑道:“派小厮传句话便是了,还下什么拜帖,倒显得疏远了。”
柳清瑶和柳雨璃闻声走了过来,一同来瞧拜帖。
看着字里行间的话语,柳清瑶微微笑道,“看来吴夫人很注重这次来访。”
柳雨璃也没想明白,中秋佳节前夕,大户人家不该是最忙的时候吗?吴夫人怎么有闲情雅致来姑臧县自家做客呢?
莫非,吴夫人是来给大姐提亲的?
柳雨璃眉毛微挑,这……怕是不妥,吴亦皓虽是个正人君子,但他并非大姐的良配。
前世吴兴早早死在了陶恒手中,这吴家就败落了,今世还不知道吴家能走到什么地步,可不能把大姐往火坑里推。
“快去收拾收拾,吴夫人下午就来了,可别让人家看了笑话。”魏云锦推着两个姐妹往后院走,催促着去梳洗打扮。
西凉王府。
千凌昱静坐在书案前,翻看着一本史书,那张俊美的脸棱角分明。
“王爷最近消瘦了不少。”唐子寒站在书房的窗前,低声叹道。
程清歌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背靠着轩窗,“每年中秋王爷都这样,食不下咽。”
“我今日派人送来了不少吃食,都是王爷爱吃的,不知王爷……”
程清歌打断道:“没用的,王爷这是心病。”
唐子寒欲言又止,毕竟这事是皇家的事,他可说不上话。
只是不知皇上为何如此忌惮王爷,逢年过节王爷都不能进京,难道王爷要在凉州呆一辈子吗?
“你今年中秋怎么没回京?唐老爷子舍得你独自在外?”程清歌挑眉问道。
“本来说回的,但是我舅母说趁着中秋,把皓哥儿的亲事给定了。我等皓哥儿定完亲再回京吧。”
程清歌扭头问道:“哦?定哪家的姑娘?”
“还不知道呢,已经派小厮去问了,问好后下午陪舅母一同去姑娘家。”唐子寒耸了耸肩,笑道。
“吴夫人是想让你去助阵呢,看来这姑娘家来头不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入了吴知州的眼。”程清歌难掩好奇。
“你们在说什么呢?”千凌昱合上书,看向程清歌和唐子寒。
这时,段翊从门外走进书房,径直来到唐子寒面前,面色凝重地问:“你家小厮刚来传话说,吴夫人定的是柳家姑娘?”
“柳家姑娘?!”唐子寒惊得一个踉跄。
千凌昱手中的书卷都被捏的有些变形,沉声问道:“柳家哪个姑娘?”
“柳家……三姑娘。”段翊语气微顿。
瞧着千凌昱越发阴沉下去的脸色,书房中瞬间一片寂静。
唐子寒身子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舅母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柳雨璃。
“她才十岁,只是个丫头片子,定什么亲?”程清歌凤眸一凛,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吴夫人确实是要去姑臧县柳家定柳三姑娘。”段翊声音微颤。
过了良久,千凌昱突然发话,“取本王的文书和王印来。”
段翊连忙从书架上取出文书,平铺到书案上,又从匣子里拿出王印。
程清歌围上前去,不解道:“王爷要做什么?”
这可是诏令文书,诏用以发布重要政令。
文书盖印是诏令生效的标志,所以一般诏令文书都必须盖上印章才能生效。
千凌昱执笔,在文书上洋洋洒洒写下一行字,并重重地盖上王印,“把这诏令文书颁给凉州地方官员,即刻奏效。”
“是。”段翊接过文书,大步流星地离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