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军队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候指示。
程清歌那张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诸位不必多礼。王爷身受重伤,在路上只草草救治,如今身子甚是虚弱,需回府医治休养。这些繁文礼节且都免了吧。”
郑涛江满脸谄媚,“世子爷,下官们甚是担心王爷,特意早早在此等候,只求能见王爷一面,便能心安了。”
“你心不心安,我可不管!若你耽误了王爷的安好,本世子就要了你的狗命!”程清歌眉头皱起,丝毫不给郑涛江留脸。
众官吏倒吸一口凉气,久闻程世子脾气暴躁,冷血无情,从不讲情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确实如传言所说!
郑涛江忍住怒意,脸色铁青,瞪着程清歌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家毕竟是世子爷,当今太后的亲侄子,自己和他较劲,无非是以卵击石。
可是……
“进城!”程清歌挑衅地瞪了郑涛江一眼,冲身后的战士们挥了挥手。
大军起步,缓缓而行,将士们井然有序地入了城。
队伍中央,行驶着一辆四匹马并驾齐驱的双轮彩绘戎车。
驾车的四匹辕马也披挂了皮革制成的甲衣,在阳光的照耀下,刺眼夺目。
车上立一圆伞,金色的帷幔垂落而下,将戎车围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车内的虚实。
戎车周围戒备森严,骁骑大将军段翊紧跟在戎车右侧,骑马而行。
这戎车一看就是西凉王千凌昱所乘,众人的目光纷纷被这辆戎车所吸引。
百姓们议论纷纷,也有不少呼唤西凉王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茶楼二层的柳雨璃、柳洛尘和唐子寒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戎车移动。
柳洛尘一脸悲痛,自责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唐子寒出声劝道:“二郎,此事不怪你。你莫太过自责。”
柳雨璃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唐子寒,转眸看向驶入城门下的戎车。
这时,郑涛江突然挡在戎车前,跪下行礼道:“下官拜见西凉王,下官恳请求见王爷一面,不知王爷可还安好?”
这是主子下得死命令,在西凉王归来进城时,想尽一切办法见上一面。确保西凉王确实是受了重伤,自己才好交差。
“下官拜见王爷。”众官吏也紧跟郑涛江身后,挡住去路,跪地行礼。
只有知州吴兴无动于衷,仍站在原地,他可不愿去蹚浑水。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外甥唐子寒的面子上,吴家也不能得罪西凉王。
而站在最末尾的柳文杰呆愣在原地,显得格格不入。
同僚们怎么都跑去拦西凉王的战车?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今日来晚的缘故?也没个人来知会自己一声。
柳文杰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兴冲他暗自使眼色,柳文杰立马心领神会。
柳文杰垂着头,也原地不动,并没有和郑涛江以及众官吏同流合污。
“郑涛江,你好大的胆子!”程清歌抽出红缨枪,直指郑涛江的眉心。
他浑身散发出杀戮之意,令人不敢直视,“别以为本世子不敢杀你!”
“世子爷,有话好好说……”郑涛江声音微颤。
这程世子嚣张跋扈惯了,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唉!真是惹谁不好,非得让自己去惹他?但是主子下得命令,又不敢不从。
“好好说?本世子说得还不够清楚吗?王爷若耽误了医治良机,你担待的起吗?快给本世子让开!”程清歌的那双黑眸快要冒出火花,令人不寒而栗。
郑涛江虽然不敢直视程清歌的冷眸,但仿佛是下定了决心,那肥胖的身子仍纹丝不动跪在原地,挡住戎车的去路。
郑涛江身后的众官吏们,也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原地,大气不敢喘。
程清歌凤眸微眯,提起手中的红缨枪,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意。
眨眼间,郑涛江头顶戴的官帽,被程清歌手中的长枪挑得七丈高,又从空中落下,滚落到不远处的草丛里。
郑涛江只觉得头顶一阵冷风掠过,还以为自己的脑袋要搬家了。
他双手抱头,吓得嚎啕大叫起来,“啊!”
众官吏大部分都是文官,何时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头皮发怵,双腿发软。
“你若再不让开,你的头颅就形同此帽。”程清歌眼神冷厉,手中的长枪指了指草丛里静静躺着的官帽。
郑涛江面如死灰,摸了摸自己的项上人头,还好脑袋没有搬家,真是虚惊一场。
郑涛江的这副丑态被众人看在眼里,他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索性就豁出去了,“世子,恕下官难以从命!要杀要剐,世子请便!今日下官只想求见王爷一面,还请王爷体谅下官们的关切之心!”
“请王爷体谅下官们的关切之心!”众官吏也齐声附和道。
程清歌脸色沉了下来,这郑涛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那今天自己就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这凉州城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程清歌起了杀心,再次扬起长枪。
这时,戎车内传来千凌昱虚弱的声音,“夜笙,不可……”
程清歌收起红缨枪,转眸看向戎车,抱拳道:“王爷。”
“下官拜见王爷。”郑涛江及众官吏们连忙行礼。
戎车上的帷幔被人从里掀开,那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染着血迹,指尖微微颤抖。
掌心之中更是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那伤口还淌着鲜血,那抹血红刺痛了所有人的双眼。
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浸湿了手中的金色帷幔,瞬间帷幔的金黄色变成了深红色。
郑涛江那抹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戎车上的帷幔,想穿过帷幔的缝隙看清车内的景象。
“免礼……”千凌昱那修长的手指伸出帷幔,冲众官吏微微一勾,指尖的鲜血滴答滴答地流淌在戎车上。
“本王……”千凌昱气若游丝,话还没说完,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帷幔后传来。
众官吏的头垂得更低了,只觉得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