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得如何了?可有长进?”千凌昱侧头看向柳雨璃。
柳雨璃仍低着头,“才练了短短数日,并无长进。”
千凌昱爽朗一笑,“那你得多加练习,下次来我可要查看功课了。”
柳雨璃有些不解,她不知千凌昱这是何意?
但还是应了,“是。”
“你为何不问我?”千凌昱挑眉问道。
这小丫头的反应和寻常人总是不太一样,仿佛没什么事能让她的情绪有所起伏。
柳雨璃神情自若,“为何要问?王爷既然这样说,就肯定有王爷的道理。我听着就是。”
千凌昱看着柳雨璃波澜不惊的脸颊,“你小小年纪,性子倒是沉稳,很是难得。”
“我母后她不管遇到什么事,也都不慌不忙,从容自若。仿佛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千凌昱眸光飘远。
他想起三年前,他受封西凉王那年,前往封地凉州镇守。大军临行前,程太后都没多看他一眼,也未曾向皇兄求情挽留过一句。
他十三岁那年受封来到西北,三年都没见过母后一面。自己无召不得进京,更别想私自离开凉州半步。
如今三年过去,自己写给母后那么多信,都石沉大海,连封回信都没收到过。
他对母后而言,仿佛是可有可无的。他这个亲生儿子在母后心中的地位,还不如过继来的皇兄。
难道就因为皇兄是当今圣上,所以母后才对他宠爱有加吗?
每每想到这里,千凌昱只觉茫然若失。
柳雨璃感觉到千凌昱的异样,只见他眼中划过一丝惆怅。
柳雨璃出言安慰道:“王爷多虑了。若真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岂不是没心没肺?太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不同寻常人家的母亲。她可是天下所有孩子的母亲啊!”
前世程太后大限将至,午夜梦回,曾梦到过无数次,有朝一日千凌昱会起死回生,凯旋而归。
当时柳雨璃时刻侍奉在其左右,她很清楚程太后是有多疼爱这个小儿子。
说实话,这般阳光洒脱的少年,柳雨璃也不愿他战死大漠。
“就比如我娘亲,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那日郑大人出言不逊,娘亲为了保护我和姐姐,竟然啐了他一脸。为母则刚,这是我娘亲爱护孩子的法子,太后娘娘肯定也有她自己的法子。但王爷一定是太后娘娘心尖上的人。”
柳雨璃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如春风般拂过千凌昱的心间。
一瞬间,阴霾散去。
千凌昱眉头舒展,嘴角微微扬起,“小璃小小年纪,宽慰起人来却头头是道。”
柳雨璃浅浅一笑,突然问道:“那日王爷为何愿帮柳家?”
这个问题,其实她困惑了很久。
前世被抄家那天,西凉王派人保下了柳家家眷,没被变卖流放,她一直以为这是千凌昱的心善之举。
此世在柳家二房没有被抄家的情况下,千凌昱能同意让段翊出手相助,已是万幸。
没想到,他竟又派程清歌亲自前去替家眷解围,这又是为何?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这点柳雨璃还是明白的。
“本王若说是因为你……二哥,你信吗?”千凌昱往池塘里丢了一个小石子,水面泛起丝丝涟漪。
“自然是不信的。”柳雨璃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摇头。
二哥的原因肯定只占一小部分,但不足够令西凉王如此重视,能把桀骜不驯的世子爷程清歌派出来,肯定是上了心的。
毕竟前世二哥和西凉王府是没有丝毫交集的,其中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她想听真话。
千凌昱又从地面上捡起一个小石子,在手中颠了两下,“若说是因你外祖父魏侍郎呢?”
“外祖父?”
柳雨璃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外祖父被皇上训斥,是和西凉王府有关?
“他为西凉王府进言,被皇上斥责。你外祖父对西凉王府有恩,他的子孙后代落难,本王自然也要照拂一二。”
千凌昱再次将小石子丢入水中,池塘里的鱼儿受惊散去,游往别处。
“原来如此。”柳雨璃恍然大悟。
爹爹是因为外祖父惹怒皇上,受了牵连,才从江南被贬至姑臧县赴任。
而外祖父是因为为西凉王府进言,才惹得龙颜震怒,被皇上问责闭门思过。
难道外祖父是西凉王府的人?
原来,西凉王府和柳家二房的命运,早都紧紧牵连在了一起。
前世若不是西凉王府出言保下家眷,柳家二房很可能满门都命丧于此。
前世爹爹当了贪官的替罪羊,粮草一事没有真相大白,千凌昱后来战死大漠。
如此便说得通了,总算知道西凉王为何肯施予援手,相助柳家二房,原来都是托了外祖父的福,福祸相依,因祸得福。
这一切可真是息息相关,环环相扣。
千凌昱瞧柳雨璃也不接着往下问,扭头看去,只见她站在原地,怔忪出神。
千凌昱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柳雨璃的额头,“璃丫头在想什么呢?”
柳雨璃回过神,揉着自己被弹的额头,下意识脱口而出了一句,“王爷请自重。”
居然敢弹哀家的脑门?
“什么?”
千凌昱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这小丫头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登徒浪子吗?
千凌昱再瞧柳雨璃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柳雨璃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现在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反应好像确实大了些。
“璃丫头,你这生气的模样,像个豆沙馅的小包子。”千凌昱瞧柳雨璃这微红的脸颊,娇憨可爱。
原来她也会生气?还以为她永远都那般神情自若,波澜不惊。
“为何是豆沙包?怎么不是韭菜包?”柳雨璃皱眉问道。
千凌昱笑意更浓,“因为豆沙包像你的脸一样,白里透红。这韭菜包是绿的,没豆沙包好看……”
“那王爷是什么馅?”
柳雨璃还是第一次听说,用包子比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