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凌昱嘴角的笑容更浓了,“以后我叫你小璃,可好?”
小璃?也未免太热络了些吧。
柳雨璃皱起眉头,摇摇头道:“不好听。”
“有人叫你小璃吗?”千凌昱将树枝丢掉后,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擦拭着手,眉头微蹙。
柳雨璃再次摇摇头,“没有。”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璃了。”千凌昱笑容干净无暇,阳光洒在脸上,他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
她看着眼前这个肆意洒脱的少年,想到他前世战死大漠的命运,心中百感交集,算了,随他吧!只是个称呼而已。
“王爷,唐五郎回来了。”段翊走到千凌昱身边低声道。
千凌昱点点头,转眸冲柳雨璃说:“本王给你买了几本字帖,是褚遂良的楷书雁塔圣教序。”
柳雨璃听得一阵愣神,没想到西凉王竟这般心细。
“美女婵娟似不轻于罗绮,铅华绰约甚有余态。他的笔画纤细且俊秀,即使是复杂的波折转笔,也是一丝不苟。适合女儿家练习。”千凌昱如同师长般,滔滔不绝道。
“多谢王爷,小女一定勤加练习。”
看来程太后所言非虚,原以为千凌昱是个杀伐果断的战神王爷,不曾想在文学上也有造诣,若说他精通文韬武略,文武双全都不为过。
“嗯,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吧。”千凌昱冲柳家兄妹摆摆手,转眸吩咐段翊道:“你送他们出积香居。”
“是。”段翊抱拳应声,柳家兄妹二人冲千凌昱行了一礼,便跟着段翊往外走。
千凌昱回到花厅中,瞧程清歌还臭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由地笑起来,“夜笙怎这般孩子气?竟和十岁的小姑娘斗气。”
“谁说的?我可没有。”程清歌面色缓和了许多,问道:“表哥,你觉得柳家兄妹二人的话可信吗?”
“可信。”千凌昱饮了一口茶,不假思索道。
“柳二郎性子确实憨厚耿直,可柳家三姑娘看上去却不简单。”程清歌凤眸微眯。
千凌昱瞥了他一眼,“别是因为人家姑娘嫌弃你,你心生怨怼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程清歌有些急眼了。
千凌昱轻挑眉梢,不语反笑,这回答已经写在脸上了。
“先说正事吧。没想到这柳县令的夫人竟是魏侍郎的女儿,这确实凑巧了。”程清歌坐直身子,理着思绪。
“魏侍郎毕竟是替本王进言才受皇上斥责,于情于理魏家对西凉王府也是有些恩情的。”千凌昱负手而立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
程清歌起身,走到千凌昱身边,“有恩情不假,若柳县令真贪污赈灾粮草,中饱私囊,该当如何?”
“依法处置。不过……”千凌昱想起柳家兄妹二人纯净的笑容,又觉得于心不忍,“幼子无辜,可保家眷。”
程清歌点点头,接着问道:“那王爷今日为何让柳二郎暗中查探粮草一事?”
“本王并非真让他去查探粮草一事。”千凌昱眸光飘远。
程清歌这才后知后觉,“我明白了,王爷实则是在提醒他,也是在试探他。若柳县令真做了贪赃枉法的事,柳二郎肯定会把今日王爷所说,传达给柳县令,劝柳县令收手。柳县令因忌惮王爷,也会有所收敛,改善施粥棚的现状。若柳县令没有贪赃枉法,那此事就不好办了。”
“也不难办。若柳县令没有贪赃,那这贪赃之人也肯定是和衙门有关联的。毕竟施粥事宜,是属姑臧县衙全权掌管的。本王已敲打过柳二郎,让他从暗中查出蛛丝马迹来。柳二郎必定上心,不然柳家面临的可是灭顶之灾。通过此事,也可得知柳二郎的办事能力。”千凌昱收回目光,看向身后的程清歌。
“可是……”程清歌有些犯难,毕竟如今的西凉王府只有领兵之权,除此之外是不能插手地方公务。
“皇上不是不想让本王插手当地政务吗?可事关黎民百姓的温饱大事,本王又岂能坐视不管?”千凌昱关上窗,眸光微变,“不过,本王可在暗中行事,但明面上的事必须有人替本王去做。”
“这个人不能是唐五郎,也不能是段翊,更不能是你。你我手足情义,整个朝堂无人不知;段翊是母后身边的人,更是跟随本王多年;唐五郎与西凉王府交好,已经令不少人分外眼热了。本王不能再把唐家拉下水,再加上唐五郎自小娇生惯养,又怎么能懂人间疾苦?所以,这个人必须是表面上与西凉王府没有交集,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心系天下苍生的人。”
“王爷是想让柳洛尘为你所用?”程清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爷已经开始布局了。
千凌昱重新回到主位上坐下,“不是为本王所用,而是为民所用。”
“可柳二郎那个愣头青,能行吗?”程清歌紧跟其后,想起柳洛尘憨厚的模样,就连连摇头。
“就拿今日来说,他不顾个人安危,肯替民妇出头,替百姓鸣不平。单凭这点来说,就极为难得。试问,夜笙,当今朝堂之上,能有几个为民请愿的好官?”千凌昱眉头微蹙,反问道。
程清歌一时哑口无言,好官?就连清官都屈指可数,更别提好官了,谁敢配上一个好字?不过,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倒是数不胜数。
正巧这时,段翊和唐子寒从门外走进来,瞧厅内气氛有点沉重,两人也变得严肃起来。
“王爷,刚柳二郎问掌柜的要剩饭剩菜。”段翊冲千凌昱抱拳道。
千凌昱和程清歌皱眉不解,程清歌问道:“要这些残羹作甚?”
“回世子,他是想拿给饥民吃。我送柳家兄妹走出积香居后,正巧看到一群饥民路过。柳二郎说这积香居内外如同两个世道,天壤之别。”段翊慢条斯理地说。
唐子寒接过话茬,说道:“还是让我来说吧,老段说得太繁琐了。三姑娘问柳二郎,若让他做选择,他愿成为积香居内的贵人,还是积香居外的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