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知州府上做客,没想到吴夫人竟是娘亲昔日儿时的姐妹,自己在桃花林中玩耍又遇上了大名鼎鼎的西凉王。
不知今日这些变故究竟是福是祸,如今的局面和前世相比,是不太一样了。
天色不早了,魏云锦携儿女们告辞离去,临走前吴夫人派人搬了一箱子的绫罗绸缎,非让魏云锦收下。
魏云锦百般推辞,盛情难却,只好红着眼感激收下。
在吴夫人和吴家姐妹的目送下,柳家的马车缓缓离去。
望着这箱绫罗绸缎,魏云锦并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愁容满面,不停地叹气。
“娘亲,您为何叹气?”柳雨璃倒是十分不解。
柳清瑶明白母亲的心思,也叹了口气,解释道:“娘亲是心疼这箱衣料,只怕一到家就是别人的了。”
柳雨璃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姐姐口中的别人就是祖母黄氏。
“祖母一直都是这样吗?”
柳雨璃印象中只知道祖母蛮横,但却不知竟蛮横到了凶神恶煞的程度。
许是前世自己年纪太小,没留意这么多。
柳清瑶点点头,想起黄老太太那张嘴脸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祖母一直如此,自得知爹爹要调任至西北凉州,祖母更变本加厉地苛待母亲了。”
“让你们都跟着我受苦了。”
魏云锦摸着大女儿柳清瑶消瘦的脸颊,满脸疼惜,“咱家的银子都被她拿去了,害得你们整日吃不好穿不暖的。”
柳雨璃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祖母为何这般苛待我们,究竟是我们的亲祖母吗?”
光看父亲对祖母毕恭毕敬的模样,自己也没往深处想过,家里也没人给自己提过。
魏云锦脸色惨白,下意识捂住柳雨璃的嘴,随即又反应过来现在在马车上,这才又松开了手。
柳清瑶压低声音,“这个祖母是祖父后来续弦娶的,是咱大伯和爹爹的继母。三叔是她的亲儿子。这话父亲是不让提的,所以从没给你说过。”
“父亲最忌讳这个,你可千万不能乱说。”柳清瑶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
柳雨璃再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就说没一个亲祖母能这样苛待自家子孙的,原来是个继室。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娘亲无须担心,山人自有妙计。”柳雨璃狡黠一笑。
回到姑臧县县衙后院,天已擦黑。
柳雨璃扶着魏云锦率先下了马车,柳清瑶和柳洛尘抬着一箱绫罗绸缎走在最后。
刚走进庭院,柳雨璃便瞧见黄老夫人伸着脖子往门口处张望。
黄老夫人斜着眼,瞧柳雨璃身上的新衣衫,冷嘲热讽道:“还以为你们是攀了高枝了,不打算回来了!”
“岂敢,祖母真是多心了。天已暗了,这西北不比江南,夜里风沙大,祖母快进屋吧。”
柳雨璃笑吟吟地来到黄老夫人身前,不由分说地挽着她的胳膊就往里走。
自己前世身为后宫之主,权倾朝野的太后,在后宫之中阅人无数,什么人没见过?
难不成还斗不过一个后宅老妇?
黄老夫人一脸诧异,这小孙女近日怎么如此反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丫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黄老夫人甩开柳雨璃的手,仍站在原地,死死地盯住院门处,等着后边的人进来。
“那两个白眼狼怎么还不进来?难道是想背着我吃独食?!”
柳雨璃暗自冷笑,这黄老夫人的道行果然不浅,竟软硬不吃!
柳清瑶和柳洛尘本站在院外听动静,打算等黄老夫人回屋了再偷偷进来,不曾想这黄老夫人一点都不好糊弄。
“大姐、二哥,你们把东西抬进来吧。”
柳雨璃冲院门口唤了一声,柳清瑶和柳洛尘抬着箱子,脚步沉重地走进院里。
黄老夫人气势汹汹地来到箱子前,一把推开柳清瑶,打开了箱子,当下正时兴的绫罗绸缎静静地躺在箱子里。
“你们母女几个果然心如蛇蝎!不就几匹布吗?!至于瞒着我这个老婆子吗?你们眼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长辈?!”黄老夫人吐沫横飞,喋喋不休地开始嘶吼。
柳清瑶吓得直退好几步,连忙闪身站到魏云锦身后,生怕娘亲再晕厥过去。
柳雨璃站在正房门口,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黄老夫人起劲儿的叫骂。
且先让她骂上一会儿,等父亲来了,好戏才算开始。
这时,恰巧柳文杰散值回来,还没走进院里便听见黄老夫人的叫骂声,于是赶忙大步流星走进院子。
“母亲,您别动气。有话好好说。”柳文杰三步并成两步,连忙扶住黄老夫人。
黄老夫人的眼泪说来就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儿啊!娘不活了!你媳妇儿和孩子都苛待我!不就几匹布吗?还偷着瞒着,生怕被我瞧见了!
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带大的!结果你们全家都把我当外人!”
“母亲言重了!母亲待我比亲娘都亲,您自然是孩儿的亲娘!怎会是外人呢?”柳文杰只差把他的一片孝心掏出来给黄老夫人看了。
“当年你母亲刚走,你才八九岁而已,瘦的跟猴似的,我心疼你,就把你养在膝下。手里捧着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待你比待你三弟都还亲,今日却受你媳妇儿孩子这么大的委屈,我没法活了!她们都是白眼狼!”
黄老夫人老泪纵横,却一点都不影响她颠倒黑白。
魏云锦被黄老夫人的话气得直喘粗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柳清瑶连忙抚着魏云锦的背,帮她顺气。
“这绫罗绸缎是哪儿来的?”柳文杰瞅了一眼这一箱子的绫罗绸缎,这都是上好的料子!家里应该没有闲钱买这些。
“这都是吴夫人赏给姐姐、妹妹和我的。”柳洛尘护在箱子前,理直气壮地答道。
他是生怕父亲再一时心软,其实自己穿成什么样倒无妨。反正自己是个男子对穿着并不讲究,他只是心疼大姐和妹妹。
今日刚下马车时,他就听到了吴家姐妹的嘲笑声,别人嘲笑自己不要紧,但若嘲笑自己的家人,便会很介怀。
比起她们光鲜亮丽的模样,大姐和妹妹穿得确实不像样,特别是妹妹很少穿过新衣裳,都是挑大姐穿不上的旧衣裳穿。
而大姐的旧衣裳都是穿了好些年,直到穿不上才退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