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孙海安的话，纷纷感叹冉冉的特殊性，沈定海更是彻底明白了冉冉身上“天选之子”四个字的含金量。
    一般的天选之子都太弱了，像冉冉这种在各个方面都被指定的，才是天选之子的最高形态。
    邪恶的侵略方选择她，救世的一方同样选择她。
    自然，除了冉冉自己，在场没人明白其中的原因。
    从几次恐洞经历中，冉冉大概知道了她真实身世的方向，可其中的细节……
    冉冉想着，眼睛望着沈定海，“二侄子，你这一趟上山…”
    她的问题还没说完，却见沈定海整个人一惊，突然朝她挤眉弄眼起来。
    滑稽表情背后的意思应该是要她不再问这个问题。
    至少不要当着这么多人问。
    冉冉眨巴眨巴眼睛，所以二侄子这一趟是真的打听到了消息、见到了父亲母亲？
    出神之际，孙海安忽然牵起她的手，言笑晏晏地对着众人宣布。
    “既如此，这一趟归元观之行便敲定了。”
    冉冉本就一意孤行，现在又有了孙海安局长的支持，这趟行程自然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我们需要从局里选出几位和恶童同行。”
    冉冉本想拒绝，“无宁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见他。”
    孙海安却摇摇头，“至少得让局里将你安全护送到归元观，之后的事我相信你可以自己处理，而且那位无宁既然要见你，想来也不会放任你陷入危险而无动于衷。”
    冉冉听到“护送”“危险”这样的词，不免感到困惑。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这次行动仍旧是保密的，危险从何而来，是破晓协会的人吗？甚至需要护送我？”
    冉冉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已经无条件相信孙局长，她的措辞都已经改成了“我们这次行动”，显然是已经同意了孙海安的护送请求，
    听到冉冉的话，不止孙海安，房间里所有人都是一怔。
    沉默好似将空气一点点抽干，只留给众人窒息的感觉。
    良久，还是孙海安抬眸，语重心长，“恶童，你要记得，我们的世界已经被改变了。”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觉得奇怪，就跟那些你经历过的恐洞游戏一样。”
    冉冉第一时间想到了伤亡，十几亿人死去的伤痛仅仅用“改变”两个字是无法概括的，可看着房间内众人凝重的神情，冉冉很快明白，他们口中的“改变”，并不完全是她想的那样。
    她心心念念的世界很可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最终非调局一致决定，由之前在食花者恐洞和冉冉通力合作的几位前队友护送冉冉前往归元观。
    五人小队收拾好行装后很快踏上行程，一起同去的，还有沈定海。
    在装备间里，冉冉看着五人利落地穿上装备，面上是盖不住的惊讶。
    高部长将大手搭在她的肩膀，语重心长。
    “等看过世界现在的样子，你会习惯的。”
    冉冉忽然生出一种“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感觉，“在你们的视角里我离开了多久。”
    黑茶平静道：“并没有多久，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冉冉喃喃着，一双眼睛在五人身上打转。
    一个月时间就能让这些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尤其是沈定海，他现在沉静严肃穿上制服的样子简直让冉冉不敢认。
    她之前的判断完全错了。
    二侄子绝不是没有改变，相反，在这五人中，他的改变或许是最大的，
    他只是在对待她的态度上没有改变。
    坐在非调局的车上，随着汽车不断驶出，整个世界的荒凉景象逐渐映入冉冉双眼。
    直到亲眼看到，冉冉才明白大家对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改变】到底是什么。
    恐洞最初的降临并没为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带来末日般的景象，反而是人人拥有奇妙能力的现在……
    世界变得满目疮痍。
    因为原有的规则秩序，都在【变化】产生之后烟消云散。
    整个社会陷入无序和混乱。
    每个人都有欲望、有想要的利益，同时他们也具备了让欲望和利益成真的能力。
    奔向成功的路现在面向所有人开放，人生巅峰不再只是少数人能够享受的特权，人人都可以！
    可形成这样局面的代价，就是彻底的混沌。
    社会或许不需要阶级，但社会一定需要秩序和规则，现在巨变打乱了一切。
    这才是末日延迟到来的原因。
    这样营造出一种假象——末日不是恐洞造成的，是人类自己招致的。
    路边一群身上沾满泥污的孩子将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推进下水沟里，任凭发臭的黑水淹没她稚嫩的脸庞。
    冉冉看得眼瞳一缩，“我们不制止么？”
    回应冉冉的只有沉默，车内五人没人说话，就连开车的司机也没有任何反应，冉冉能清晰地感受到众人的呼吸，平稳如常，就好像车窗外正在发生的并非什么人间惨剧。
    沈定海眼神黯然地抬眸看着冉冉，“管不过来的。”
    “这样的情形现在每天每个角落都在上演。”
    “所以就不管了？”冉冉难以置信，“那是一群孩子！”
    高部长苦笑一声，“用现在大家比较接受的说法，那是一群猎人，以及…”
    “一只猎物。”
    “失去了千百年间人类一步步苦苦建立起来的秩序和规则，社会会回归到原始状态。”
    高部长低垂着头，车外树木的阴影不断从他饱经风霜的坚毅面孔上飞逝而过。
    之前那群孩子也被高速行驶的车甩在身后。
    “我们的世界不再具有社会这个形态，更像一片原始丛林，弱小强大，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才是现在的主旋律。”
    “可像非调局这样的官方机构仍在在运行不是吗？”冉冉不理解，“秩序怎么会彻底崩溃呢？”
    “大势所趋，像非调局这样的存在，已经是在逆着潮水行走。”
    “官方组织无论多强势，也没法和民意对抗。”
    冉冉一怔，“这样的局面是民众想要的？怎么可能！”
    “恶童你要知道大多数民众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高部长轻轻道：“循规蹈矩、一成不变。”
    “好像从一生下来未来的路就已经被规划好了。”
    “他们是最渴望改变的群体，想要将改变付诸现实也无可厚非。”
    “破晓协会的纲领其中就包含着类似的观念，这就是屠夫为什么能聚集那么多人的原因。”
    “我当然知道现在的局面不是民众想要的，但…”
    “他们的欲望一定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冉冉听完，忽然想起她指责蕴空和亡者的那两句话。
    【仗着力量为所欲为的混蛋，欲望永无止境的混蛋！】
    现在“混蛋”这两个字好像不只可以用来指恐洞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