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晚即将迎来黎明。
云飞子先一步自行离去了,与其同来的两队特种兵,在两位队长的带领下撤离了现场。
郎明与苏一涵状况不佳,陆柏也准备离开了。轩辕站在奄奄一息的鷟鸑身旁,心中有着复杂难明的心情。
“神鸟本就是我姬氏的图腾,如果可以,我很想帮帮你。”轩辕轻声的对一息尚存的大鸟说道。
鷟鸑抬起头,眼窝里面的眼睛早已经不在了,但还是努力的望向轩辕所在的方向,好像能听懂他的话。
轩辕忽然产生了一丝明悟。之前在凤凰墓中,他手上受伤流血,意外的涂抹在鷟鸑的身体之上,神鸟也似乎因此突然有了一些力气,打翻了囚禁自身与树灵的棺椁。
想到这里,轩辕赶紧拆开缠绕在手上的绷带,手掌伤口上缓慢的渗出血液来。他将手掌覆盖在大鸟头上,不一会儿,就能明显的感觉到,鷟鸑在吸收自己的血液,慢慢恢复生气。
陆柏也注意到轩辕这边的情况,并脱离人群走到轩辕附近。轩辕抚摸鷟鸑的位置,随着血气的输入,逐渐泛起红光,鷟鸑残破的身体被红光慢慢包裹,最初时只有淡淡的一点光晕,之后逐渐转变成红雾一般。轩辕此刻却是有苦难言,他身体中的气血正止不住的被神鸟吸走,并且越来越快,他想要将手与鷟鸑分开,然而手掌与鷟鸑牢牢连在一起好像生了根。
直到红光完全将鷟鸑包裹,神鸟好像终于吸足了血气,轩辕这才大叫一声向后跌倒。陆柏赶紧上前扶着轩辕坐起来,轩辕满头满脸的大汗,四肢无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家伙,差点小命不保!”轩辕心中一阵阵后怕。
血色的红光仿若一个巨的大红色琥珀,将鷟鸑完全包裹,其透出的红色光芒照亮了附近的树林,直透云霄,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奇异景象。陆柏将轩辕拉了起来,看着这巨大的红色琥珀慢慢缩小,颜色越来越深。
几分钟后,在众人的注视中整个红光琥珀变得只有西瓜大小,鷟鸑整个残破的身体被极度压缩后包裹在其中。等到红光消散,地上只留下一个西瓜大小的蛋,外壳上金红二色交杂,煞是好看。
轩辕与这个蛋产生了感应,他迫不及待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上前,将这颗奇异的蛋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此神物受了你的血脉,待他日破壳而出时,定会认你为亲。”陆柏感叹道。
轩辕无言,只是小心的将这温热的蛋用衣服包裹,贴身抱住。
滕柏丽走上前,对陆柏说道:“陆总,此间事情已了,咱们也该快些撤离这是非之地了。”
陆柏将聚宝盆、仙竹、阴山魔芋三样东西捡了起来,找了三个大一点的袋子仔细装好带在身边。
“我有件事要拜托名剑——这位见忘道长要带郎明回玉境观,还请你们帮帮忙。”
端坐在一旁的见忘抬头看了一眼陆柏,眼神复杂,很快又低下了头。
滕柏丽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之后就安排人带着见忘与昏昏沉沉的郎明先一步下了山。见忘对陆柏施了一礼,没有多说,也没有多看,转身走了。
“郎明是苦命人,希望在玉境观里能保住一命吧。”陆柏不由得叹道。
谭文君让人将担架上的苏一涵先一步送走,并且对陆柏说道:“今夜闹出的动静太大,咱们也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柏点点头,准备要走。这时,大家才发现,魏子衿不见了。陆柏连忙闭上眼睛,四处查探一番,并且发现,魏子衿就在神树腹中。
轩辕此刻也缓过神来,对陆柏说道:“今日之后,我要暂回师门一段时间,解我心中困惑。名剑内外的一应事,让文君直接与滕柏丽说就行。”
说完,就一个人也下山去了。
陆柏与谭文君来到树洞位置,经由此处进入神树内部。谭文君是第一次进入这传说中的地方,树洞内那巨大的水晶依旧十分醒目。
魏子衿站在水晶后面,蹲在地上不知在观察什么。
“老魏?”陆柏呼唤了一声。
魏子衿吓了一跳,见来人是陆柏与谭文君,于是招呼二人过来。
等二人走近时,魏子衿指着树洞内壁的一处说道:“这是某种与神树共生的藤蔓植物遗留的残根。”
陆柏二人这才注意到,贴着内壁的位置,生长着一些已经枯萎了的粗壮根茎,这些根茎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内部透出一些不易被察觉的绿意。
“仅从这些根须推断,这藤蔓如果能正常生长,怕不是比水桶还粗?”魏子衿一边说着,一边在树洞内壁上轻轻摸索,并且仔细观察。“这么粗的藤蔓,一路蜿蜒,向上生长,甚至可以超出这棵树的树冠……”
陆柏突然明白了魏子衿的意思,说道:“该不会有古人通过这藤蔓一路上到神树顶端,将此举当做登天成仙了吧?”
魏子衿摇摇头,他不是古人,也不是神仙,当然不知道答案。
“这原本已经枯死的藤蔓,如今重新焕发生机,想必很快就能重新长成原貌,届时可以登顶一观。”魏子衿言道。
。。。
一阵阵呼啸的烈风吹过,身躯即将彻底崩溃的华邢甄死死的抓紧黄王巨大的肢体。虚空通道已经彻底闭合,他也终于来到真神之境,与他的真神同在。
被困顿于此的黄衣之王因为失去了一条腿,正痛苦狂躁的发出阵阵雷鸣般的哀嚎,声音所到之处,宫殿倒塌,山石崩裂。附着在其身的华邢甄,在黄衣之王的哀嚎中,肌肉崩坏脱落,体液流淌,内脏烂成了一团。
“我这是……要死了吗?或是……即将与真神同在?”
华邢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慢慢脱离那个丑陋不堪的躯体,然后慢慢被这黄色巨人吸收到自己的意识之海中。
他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任由意识彻底脱离身躯。他感觉到,这庞大的精神之海以黄王胸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精神旋涡,他的精神正在被卷向中央区域。精神之海由亿万个个体连接在一起,波涛起伏,围绕着中心旋转。华邢甄随着这股几乎无法抵抗的力量,随波逐流,距离那旋涡中心越来越近。在这期间,华邢甄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精神个体,居然是无数个来自不同种族的形状迥异的生物的精神力,它们被黄王的强大精神之海牢牢束缚,无法脱离。这些精神体对外散发着种种情绪,愤怒,暴躁,哀伤,仇视,崇拜,安详,疯狂,理性,林林总总,无所不有。它们或是被迫,或是自愿,尽管抵达这个精神领域的方式各自不同,但是无一例外全部被困在这里,永生永世都不得脱。
华邢甄被黄王的精神波动,裹挟着卷向旋涡更深处。越是靠近旋涡中央附近,那些精神个体就越发浑浊不清,很多个体已经与附近的其他精神个体连接起来融成一体,不分彼此。它们所产生的精神力量,更加稳固,坚实。抵达这里的精神个体,在生前多半是黄王的信徒,或是被献祭的生灵,它们大多已经不会反抗,也没有太多情绪。偶然会有某个个体产生些许思潮,也会很快便被其他更大,更平稳的精神聚合体抚慰,吞噬。
华邢甄很奇怪,自己居然能清醒的保存意识,抵达旋涡的深处。他很想看一看,旋涡最深处的中心,到底是什么。
他主动向深处游荡,越过了千千万万的精神聚合体组成的精神力之墙。这墙就像一个外壳,不过,这外壳似乎并不是为了阻挡别的什么进入其中才存在的,与此相反,这蓝白色的精神力之墙,对华邢甄这种独立而又清醒的精神体能产生强大的吸力,越是靠近,吸力越强。华邢甄一头扎入这道墙,内部是一处看似平静的混沌无序的世界。
华邢甄的精神在这里毫无阻碍的畅游,在这混沌之中尽是黄王的意识碎片,。
“这都是黄王的过往……”
自其诞生之日起,黄王屠戮无数世界,吞食亿万生灵,混乱的精神力形成巨大的精神力之海,让所有靠近它的生物陷入癫狂。自它身躯上生出百万仆魔,形态不一,但同样狂乱噬血。黄王每次降临某个世界,仆魔们便倾巢而出,吃掉这世界上的所有有机体。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某一天,自宇宙深处,传来了一个特殊的信号,某个超越所有神只的大能发出一个信息:“我在这里。”
这大能,是真正的宇宙真理,是亿万神只的造物主,也是黄王这一独特神只的创造者。而他所在的世界,即是“中央娑婆世界”。
三柱神等对星空中潜藏的子孙发出召唤,去往中央娑婆世界。
而他们口中的中央娑婆世界,居然就是地球。黄王之敌率先抵达地球,它是旧日支配者中,最能控制熵的独特存在,也是黄王最大的死敌。它便是克苏鲁。
克苏鲁以为,自己能够最先求得真理,却被中央娑婆世界的强大力量打得重伤。它带着自己的咸腥仆从,遁入遥远的深海世界拉莱耶,只在大海深处留下了一扇门。
等到黄王部分肢体降临,封神之战已经结束,华夏金仙施展大能,封锁神州,将它的一条腿彻底留在娑婆世界。黄王的本体也被彻底束缚不可行动。
几千年来,它所在的世界早已经成为不毛之地,没有任何有机生物能在这星球上留存。几千年来,它只能依靠吞吃仆魔存活,自它身上诞生,又最终因它而灭亡的仆魔,最终回归了黄王。这也是打开虚空通道之后,已经做好大战准备的道门中人没有见到一个仆魔的根本原因。
“原来如此!”华邢甄在无限的混沌识海中一点一点的吸收着黄王的意识碎片。“什么真神?不过是一只最低等的妖魔罢了。”
华邢甄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清醒,冷静。他精神之中那些无限崇拜黄王的部分,正被理智的部分慢慢压制,消耗殆尽。去除了杂念的华邢甄,精神力量越来越凝炼。
“因我入赘,改为华姓。又因我吞了挚友心,被黄王污染了道心,才变成黄王的仆人,再因为愧疚,改了名字。不过,今日之后,我返本还源。”
姬丙在黄王的精神之海中,慢慢变得清明。
自精神之海最深的中心,一阵阵与之前都不相同的精神波动慢慢传来,这波动所到之处,所有精神个体被逐一打散,并被吸入旋涡中心,彻底沦为黄王精神的本源。姬丙淡淡的看着强大的精神本源,思量许久,最终义无反顾投入其中。
就在姬丙一头扎进黄王的精神本源的瞬间,号称深空星海之主的黄衣之王,巨大身躯发生了剧烈的抖动,连同整个世界,也随之发生了剧烈的抖动。屹立如山的庞大身躯,在历经了不知多久的抖动之后,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轰然倒塌。其身所在的世界尘土高高扬起,随着无休止的飓风吹到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即刻起,就让我来代替你吧。”
。。。
回程的路上,谭文君看着手中的各类信息汇总,不禁吓了一跳:“战争爆发了?”
一夜之间,以中美俄为首,各国的海军精锐倾巢而出,在太平洋北部开展大规模“海上军演”。这次军演,共计有四十二艘航母,巡洋舰,护卫舰等总计超过三百艘,堪称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实弹军演。光是各类弹药,就打掉了上千吨。各国的军舰都产生了大量损失,航母被大量击沉,各类战舰,战机损失不计其数。
“这哪里是军演?这不就是真枪实弹的打起来了吗?”魏子衿十分惊讶。
“目前,军演还没结束,太平洋北部还在交火,照这个打法,各国的军力怕不是要一夜回到解放前?”谭文君看着手上的各项数据,大为吃惊。
陆柏想到刚才与周妍通电话时,周妍说,家里有惊无险,未免有些胆战心惊。
“总之,咱们先赶回家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