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在讨论上贡的问题,虽然不高兴,但是也不敢表露出来。而且这事还需要找个有威望的人主事。
这个人选不好找,大家你推一个,他说一个,一时间竟然热闹起来了。
见此情景,赵公公很是满意,他在宫里要讨好所有人,过得小心翼翼,可出来办差,却是人人奉承巴结,比起那些钦差大臣也不遑多让了。
尤其是这些不入流的商家,那简直是他手中的小蚂蚱,逃不掉的。
只不过,这吵吵嚷嚷的十分令人头晕,于是,赵公公和张劭华起身到了隔壁厢房躲清静,他只管要结果就是,过程并不重要。
何况,他还要帮张家的一个忙。
赵公公坐下,立刻有县衙的丫鬟上前来奉茶,一旁的张劭华也自有人伺候。
喝茶时,赵公公借着茶盏的遮掩,偷偷看了一眼张劭华,随即垂下眼眸遮掩眼里的情绪。
赵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不过,当初张老太太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时候,他还是刚入宫的小太监,因为一件小事差点丢了性命,是当时还年轻的张老太太求情才免了他的死罪。
只不过,还是被打了一顿,整整养了大半个月才好,他对张老太太自然是感激的。
可时移世易,当初不可一世的张老太太早就离开了权力中心的宫里,而他则一步一步成了太后身边仅有的几个最信任的人。
张老太太却依然拿着当年的那点子恩情,继续要求赵公公帮她传递消息、在太后面前时不时提一提她,好让太后记得她这个曾经奶过一段时间皇上的人。
就连这次,也是张老太太拿着当初恩情,非要让赵公公来一趟淇江县。
其实,对于收拾秦荽这样一个商户,对于赵公公来说轻松得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只不过,被人胁迫、或者安排做事,那就心里有些不爽了。
垂下眼眸的赵公公想:即便是过命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张劭华却根本不晓得赵公公的心思,满心以为赵公公和自己祖母是老相识,他们的关系好得很呢。
而张劭华如今还在想:该如何才能将那个少年郎要到身边来伺候呢?
就在这时,黄修和少年被请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黄修大概二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一脸正气,身量也中等,笑起来时有一股很能吸引小姑娘喜欢的魅力。
紧随其后的少年又高又瘦,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还未彻底长开,颇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觉,加上唇红齿白,双目含星;看在张劭华眼里,突然有点儿怦然心动的感觉。
如此人物,怎么能可能见过后记不住?
张劭华又忍不住蹙了眉,这种熟悉的感觉非常强,但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这少年郎?
郸城人都说鲁九爱在女人堆里打滚,其实,其他公子少爷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鲁九不爱遮掩,加上他父母的宠爱包庇,所以鲁九一直是风尖儿上的人物,这才抢了大家的注意力罢了。
比如眼前的张劭华,这就是个玩得很疯、很野的人,他除了女人,还喜欢这样刚长成、雌雄莫辨的少年郎,只不过,这点子爱好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
张劭华忍着不去看少年,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先主动介绍了赵公公和自己。
黄修两人进来就行了礼,现在又再次朝二人行礼,少年也站了起来,同样躬身行礼。
此时的张劭华便大剌剌的将视线放肆的放在少年的身上,耳边听见黄修自我介绍完了,又指着身侧的少年郎,说道:“这位是我们香坊的丁虎。”
丁虎嘻嘻一笑,左边嘴角还有一个小酒窝,看起来十分可爱。
张劭华声音忍不住温和了好几个度,身子都不自觉朝前倾,笑问:“你今年多大了?在秦氏香坊做什么工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黄修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跳了跳,刚要开口,却听丁虎说道:“回张大爷的话,小的今年十五岁,只不过是个跑腿打杂的,家里还有娘和妹妹。”
略显沙哑的声音如今听在张劭华的耳朵里,似乎也顺耳了,他自己又将先前那点子扣的分加了回去。
黄修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又舒展开来,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正好将丁虎藏在身后,隔开了张劭华越来越露骨的视线。
赵公公看了这三人的互动,心里高兴之余,用眼尾瞟了一眼张劭华,笑道:“丁虎?好名字,哈哈哈,来,这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拿着玩儿吧。”
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块老虎形状的沉香把玩件。
丁虎从黄修身后走出来,和他并排看向赵公公手里拿着的东西,他似乎被吓到了,并不敢伸手接,而是看向黄修,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黄修见赵公公的神情,若是不接,怕是要得罪人;可这人的东西是好拿的吗?拍了拍丁虎的后脑勺,让他接下来。
丁虎忙躬身双手接过,再次道谢,丁虎的声音有些暗哑,大约是在变声,倒也不难听。
只不过,张劭华却在心里给丁虎扣了两分,因为他更喜欢清脆、悦耳的声音,无论男女,倚在他身上娇滴滴、脆生生地喊爷,那才好听呢。
再次入座后,赵公公说起没有见到萧二太太很遗憾,还说一会儿将派人去萧家。
黄修忙帮着委婉拒绝:“公公有心了,只不过,家里现在没有人接待客人,师父因为伤心过度,大病了一场,如今在家卧床休息,也不方便见客。”
说到此处,见赵公公的和善的眼睛里射出不怀好意的冷光,黄修不慌不忙的拱手:“不过,我们来之前,师父交代过了,虽然她不能亲自出面,但太后娘娘的寿诞最最要紧,只要公公有所吩咐,我们秦氏香坊将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此保证说得毫不含糊,加上黄修坚定的眼神,赵公公信了五六分。
不曾全信的缘故,自然是这么多年能在宫里生存下来的结果,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将信将疑,多想一层后边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的讨论,不外乎是要秦氏香坊出多少香料,出多少合香的事儿了。
说狮子大开口都太过简单了,这简直是要了秦氏香坊的全部身家还不够。
黄修听着并未说好,也未说不好,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和反驳、为难。
最后,他起身对着赵公公和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公子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