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朱雄英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桌子,摆满了一沓又一沓的诸葛羽扇纸币、以及方天画戟纸币。
青龙偃月刀纸币,也很多。
唯独最少得,反倒是丈八蛇矛。
这倒是没出苏闲的意外。
毕竟这些勋贵子弟,定价的时候,起步就是五百文,基本上都是按照“贯”来定价……
“你拿这些没人喜欢玩的,我只能兑换初始价格的一半。”
说话的当然不是朱雄英。
实际上后者太小,现在是连“算数”都算不明白。
这一切,其实都是苏闲代“皇长孙”压价。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常森却瞪大了眼睛,想要骂人……
苏闲笑道:“遵循小市场的发展轨迹!”
常森愤愤不平的留下了自己的宝贝。
拿走了钱,然后继续参与其中。
而接下来,类似来兑换的人,逐渐开始增多。
朱雄英自己干坐着,看的眼热。
就在这时……
“不行,这些发下来的钱太少了,不够花啊。”
“他们太不要脸了,我刚把我的宝贝陶球卖出去,才一贯五百文,现在去问就成五贯了!呸!我呸!不要脸,真黑心!”
常森第二次又来了,他擦了擦鼻子,这里面他最小,想买的东西最多。
结果倒腾来倒腾去,自己又傻眼了。
而随着他询问,也有几人跑来了。
九皇子朱杞、和十皇子朱檀。
他们两个现在,也快成了穷光蛋。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
这游戏似乎暂时停滞。
迎着众人不甘心,想重杀回去的眼神。
苏闲如狐狸一般地笑了笑……
“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案,一个是再增发一轮岁俸。”
“一个是等明天,你们再拿更多的宝贝来继续参与游戏。”
九皇子朱杞,目前是个小胖墩。
闻言,他眼珠子一动,“就不能两個都要?”
苏闲眯眼一笑,“哈哈,你真聪明,当然可以。”
一边说着。
他也看向下方。
这里面,有几个人很聪慧,就算是他都想在心里面骂一句,“好黑的心!”
徐家的次子,徐膺绪。
他现在才九岁,结果刚开始没玩多久,就开始“坐地起价”了。
与他们而言。
现在这些玩具,都不算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享受这个讨价还价、坐地起价、甚至是“草鸡价格变凤凰价格”的过程。
还有一个最鸡贼,十一皇子朱椿,未来的蜀王。
后者看似温温和和的,谁来都好攀谈,不知不觉的,他面前的好东西越来越多,还都是最受大家认可的。
比如那个鎏金小马,还有一个大家最爱的袖珍名贵木剑,就在他那边。
“好!那就明天再给大家增发一轮!”
“还有等着,我没把我的好东西拿出来,明天咱们再看看……”
“徐家老二,你明天等着瞧,别以为你了不起,我一定要把我今天失去的夺回来!”
常森急了。
同为国公府邸。
他大哥常茂大大咧咧,输给徐辉祖也就算了。
他可绝不能输给徐膺绪!
苏闲看着这个气氛……到位了。
那就明天再添一把火!
唯有朱雄英,眼珠子转呀转,忽然看向了自己的几个叔叔。
……
坤宁宫。
“那苏贵渊还真能昏两天!”
朱元璋气冲冲的回来,他本来不想和其计较的,只以为其胆小。
再加上他拒绝胡惟庸的印钞,自己还记着他的“功劳”,想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本以为一天时间就能想通,乖乖的回去盖印。
结果等了一天,等来了个昏在家里起不来?
马皇后也好奇道:“我也想看看,他这样能撑几天。”
朱元璋怒道:“咱也想!”
“哼!咱可真是开了眼了,本以为是咱选的实诚人,却给咱玩计谋!”
“好哇,不过区区两百万贯,他这个宝钞提举司的提举,是不是还真以为自己坐稳了!”
“咱再等一天,明天要是再不去宝钞司,那就换个地方,咱押着他也要盖了!”
朱元璋明显憋着怒火。
而正在此时,朱雄英一脸笑容的跑了回来,看见孙儿。
老朱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乖孙这两天都跑去干什么了,咱听人说,乖孙现在都喜欢读书了,连着跑去大本堂两天,哈哈,咱老朱家的孩子就是爱读书。”
朱元璋很欣慰,就连马皇后也是一阵笑意。
让那个苏家的孩子,进入大本堂,能调动起孙儿读书氛围,这可是大好事。
然而,朱雄英这次来,可是有问题要问的,他没耽搁。
眨巴着眼睛,“皇爷爷,那宝钞真的是想印多少,就印多少吗?”
朱元璋哈哈一笑,不疑有他。
直接冲过去抱起孙子。
“那还不是?这全天下都是咱们家的。”
他大手一挥!
“也就是底下的臣子,小家子气,没见过钱。”
“雄英你记住了,宝钞就是纸,那是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
朱雄英认真的点头,“皇爷爷,孙儿记住了!”
“还有一件事,皇爷爷,明天他们要带很多玩的东西进宫里,但带不进来,孙儿想让他们把马车拉着进来。”
都是一群知家底的小孩子,更何况自然有亲军都尉府的人暗中观察。
朱元璋不疑有他,只当是让孙儿高兴了比啥都强。
“运吧,这个年纪正是要玩的。”
“皇爷爷你真好!”
……
是夜。
东宫逐渐安静,夜深了。
靠里的一间屋子里,灯火微微亮起。
朱雄英站在地上,看着面前早已经裁剪好的纸张,他想起什么嘿嘿一笑。
旋即拿起“诸葛羽扇”,一盖一个,一盖一个……
……
第三天……
苏闲今天到来的时候,可真是在门口被吓了一跳。
那真是连着马车往里面拉啊。
徐辉祖、常茂、李景隆等人,愕然不已,纷纷四顾看着对方。
“你家昨晚那小子也回去,把家里搜刮了一遍?”
“你家也是?”
“他们在干什么?宋夫子在安排他们什么课业了吗?”
“平日里马车根本进不去,听说这次还是皇长孙请示了陛下,这才让侍卫检查了一遍,就这么拉进大本堂?”
“圣上没说什么。”
“倒是没说……”
“没说什么就算了,谁知道那些小屁孩在干嘛?咱们都长大了,一群幼稚鬼!”李景隆昂着头道,带着大家朝里面走去。
只有徐辉祖似乎有些担心。
要不请示一下皇爷?
……
到了大本堂,这一次给他们讲学的,倒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青年人,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倒是一身儒雅气。
不知道为什么,苏闲总感觉他的目光,朝着自己这里看来……
苏闲没太多在意,毕竟自己是新来的,被关注也正常。
而等着他离开后,苏闲他们也再度进入“正题”!
“今天新一轮开始……”
一时间。众人纷纷行动,连忙把自己的宝贝翻了出来。
这一次,可比昨天多多了。
而朱雄英也睁大眼睛……
皇爷爷可说过了。
只要掌握了印发权,那就随便开印!
自己光管发钱,就来了这么多宝物。
应该印的越多越好……
……
而与此同时。
忙完了的宋濂,再度看向大本堂的位置。
“今天怎么来这么多马车?”
在其身旁,一名青年学生跟着宋濂,态度恭敬。“怕是他们要玩什么吧,昨日长孙去请示过皇爷了,应该是那姓苏的小家伙出的主意,他一来这氛围就变了。”
宋濂点了点头,“也好,清净两天也好。”
那青年又道:“说起来,我倒是还要感谢那姓苏的小娃娃,若不是他,我方家此次,倒真是要陷入空印案了。”
“哦?”闻听此言,宋濂转过身,“你父方克勤的事情?”
“对,我父为济宁知府,涉及空印案,本应问斩,本来都快押送到京城了,幸而那小娃娃和皇长孙来了一个城头问话,圣上这才严令,有罪者杀。”
“我父终沉冤得雪!”
苏闲倒真不知道这回事,他只是为了救自己父亲,却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好事!好事!”这时,连宋濂也点头,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
“那就一起看看,那小娃娃在干嘛……”
一边说着。
两人便是朝着那大本堂走去。
平日里,其实他们很少去的,毕竟重心都放在另一边。
这边只要让内侍看着,让别真打架就好。
两人踱步入内,刚开始,宋濂倒真不愧大儒姿态,目光平视,沧桑眼眸蕴含智慧,发丝银白,但却梳的一丝不苟。
等到来到那间房屋内时。
却是看向其内。
里面,一群孩子,已经停手,开始下发新一轮的“岁俸”。
“侯伯家发十贯!”
“国公家发三十贯!”
“皇子发五十贯!”
“咱们只是第二轮印发纸钞了,还是那约法三章,遵循小市场的一切规则。”
苏闲继续提醒道。
因为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这群孩子的注意力,现在已经不在这些“宝贝”的游戏价值上,而是已经代入了“交易属性”里。
然而此时……
宋濂顿住脚步,在他听到“印发纸钞”这四个字时,双目先死愕然,然后掀起惊怒、惊恐、直到最后,彻底变成恐惧!
他们在干什么?
大明律法……
私造宝钞者,哪怕是伪造,也是杀!
这三天他打了个盹,这些孩子就给他来了一个大的?
这可不是自己管教不力?你们玩什么玩不了,玩这个?
他立刻转头,看向方孝孺,急忙道:“快去请圣上!”
……
同一时间。
谨身殿……
“三天了!这已经三天了!”
此刻。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了。
“苏贵渊还真要跟咱装死是不是?咱就不明白了!”
“咱的钱!咱印的是咱的钱,区区私发两百万贯!”
“他在做什么?他还真的想要违抗圣意不成?”
毛骧低着头,“要不,臣这就去把他抓起来问罪!”
“当然要去!还等什么?”
朱元璋猛地一指外面,双目怒瞪。
“咱给过他机会了,是他不要!给我抓起来,不想当这个宝钞司提举。”
“咱就如了他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