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每家商户许留一人看货,你拉走再进来,打算再交一次抽分银吗?
过会儿,我派人接你表哥来。”王百户见了一事,叔父不用因为几百两的临时开销,被人挤兑,也就好说话了。
且搬给她十五匹潞绸,道:“凡拿货超过五百两的,均按价单上九成计价,你的六百两银不减了,以这十五匹抵。”
哟,还有折扣,谢天谢地,总算还有几十两赚头儿,沈小叶连连谢他,并道:“那麻烦把猫儿送回,可以吗?”
“行吧。”王百户自觉亏了她,举手之劳就应了。
沈小叶借着他的车马,将东西运到布匹交易区,且选择了离朱老板不远的地方。
一掀开油布,有经过的达达人,仅仅看两眼车上的绸缎就摇头走开,她连忙先把青布摆出。
“沈姑娘还有潞绸?”朱老板先前也包下些货物,正在指挥伙计们整理中,他已知互市会延长,尽量把高价拿官军的货先卖完。
见她只一人卸货,便叫自家伙计来帮忙。
沈小叶忙道:“不必麻烦,半下午的也卖不了多少。
至于潞绸和布,委实一言难尽,算是为官军搭人干活儿吧!”
朱老板也指了指自摊位上的绢纱,道:“都一样。”
一老一少,相视苦笑。
但另一边,沈存庚看到小玄猫捎回的字条,却是高兴的。
因为急着去见小叶,他交代二牛表哥和壮壮,尽快打探出周围不能进入互市区内的商队,都还有什么货品。
除了留几人看守皮毛,车队所有人都撒出去问。
沈存庚装了一背篓吃食,抱着猫儿急匆匆的跟着接他的人进了互市,一找见沈小叶,就看到她在与达达人交换布和皮子。
他将空车系在停车的地方,跑上前帮忙完,低声问道:“小叶,路上我左思右想,你所说的给各小商家牵线有勘合的大商家,这掮客银子我们估计拿不太着。
给,吃点东西。”边说,他边从背篓里拿吃的,什么肉干烤馍和枣梨都有。
“我中午吃过饼了,是不是看到里边的大商家,派人到外边补货了?”沈小叶早有预料,她只抓了枣,还给三尺外打算盘的朱老板和伙计们递些。
“嗯,互市上虽无牙人,但各家伙计都是机灵人。”所以沈存庚才觉得不好办。
沈小叶却道:“那如果是我们找的达达人谈好交易,只不过过他们一道手呢?
咱们就拿个几两辛苦钱,给达达更合适的价位,大头让他们商家赚。”
沈存庚听的眼前一亮,“我们抽多少?”
“成交一千两抽五两。”沈小叶不贪心,“你在这儿守摊,有听不懂的达达话,请教一下朱老板这边的伙计。”
“你去吧,我听不懂但也能比划。
昨天逛的时,我都将你问出的价记着呢!”沈存庚有信心,他拿出个小本本让沈小叶看,反正都是拿东西换东西,无非是讲价时添添减减的问题。
沈小叶翻了翻,还看见几句常用的达达话,被他用谐音字录上,“表哥厉害,争取近几天多学几句。”
她一顿夸奖后,扛了几匹布向达达为货主的交易区走,小玄猫则是被她要求留下保护沈存庚和一车布。
各处摊位基本是兵卒们以用土夯起的一截截长台子,高不及腰,宽有两尺。
架上板子,铺张席子后非常方便摆置布料。
沈小叶选的这一截是朱老板没有用上,五尺长且两边都有三尺的空档,挺方便进出看顾的。
沈存庚是个热情的,不论拿着什么货样走过的人,他都招呼,且大方的将背篓里带的干果花生之类,还有一水囊的冰糖热茶请看的人品尝。
达达人缺什么?最缺吃的呀!
他这一招,没多大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来看布。
大家吃了他的东西,喝了他的茶,多少都会用自家的货物,换些青布走。
看的边上的朱老板连连点头,并吩咐伙计们也去采买些吃食来。
他这边本就货全人多,舍了点心招徕客人之后,闻讯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同时,也将沈存庚的摊位,带动的更加热闹。
其间自然有想趁人多混水摸走布的,但有小玄猫在车上看的紧,它嗖的扑来挠人,凡伸手的无不被抓掉几丝血肉,还不敢张扬。
也亏的沈小叶闻听这边的热,速度返回,才没让沈存庚招呼不过来。
待闭市时间一到,四处交易停止,兄妹两个一点数,潞绸那是半匹没换出去。
而青布,一个时辰换走三百多匹。
沈存庚看着近千张牛羊皮发愁:“能卖的出去么?”
“能,又放不坏。”沈小叶快快捆起来。
沈存庚道:“我说的是九十匹潞绸,那么贵没一个愿意换的。”
沈小叶道:“明天拿它换马去,中马六两,可以换六十匹;上马八两,不容易换到。
赶回京城,一匹中马少说能卖二十两。”
但是沈存庚不同意,他认为买牛更好。
“表哥,在这儿买牛,都是价格在一两五到二两之间的壮牛。
我上次赶回家的牛犊五钱,一部分是达达人冬天没粮养不起了,另有一百零八头,是三头按二两五钱银算的。
唉,夏护卫总也不来拿走银子。”沈小叶和他一边往空车上抬牛皮羊皮,一边细声低语说。
别看声音轻,可把沈存庚惊到了,“啥,一头不是三钱四买的。”
“当然不是,我出的钱是买巴尔特给的那批,夏护卫他们的要等先卖牛后付帐。
我当时正要告诉你,结果你一直打断话头,后来就忘了。”沈小叶说的很轻松,但眼看表哥在那纠结,于是劝道:“挣得不少了。”
“你让我缓缓。”沈存庚告诫自己,以后听完别人说的话。
装完之后,沈小叶挑出几块好羊皮给他铺在夯土上,还道:“搭个篷吧,保暖。”
“不必,你看大家都露天看货。
天黑了,你路上小心点,想来二牛哥已经守在大门外接你。”沈存庚催她离开。
但她刚牵上骡马,一队兵士迎来跑来,为首的小旗举着气死风灯问:“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