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事发地太近,总让人觉着不安心,稍作休整,部队连夜来到一处稍大些的海岛。
搬空货轮上的原油等物资后,货轮还给白头巾们,大家各走各路。
白头巾们有点懵,华夏是礼仪之邦,讲究的是宁可自己饿肚子,也绝不让朋友吃亏。
但现在,如此行事,怎么跟他们知道的不一样呢?
大声嚷嚷:
“不,不,不,我们不走,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们把我们留在这儿,我们怎么活?”
“再带我们一程吧,你们不能这样,想当年,咱们还是友邦呢。”
“是啊,求你们,带着我们吧。”
“……”
刚刚还一起吃肉喝汤呢,食物如此匮乏,华国人还大方的与他们分享,善良得都有点不真实,怎么转个身就翻脸不认人了呢,白头巾们表示接受不了。
会阿拉伯语的战士高声道:
“正因为是友邦,我们才带各位出来。资源匮乏,我们自顾不暇,没有能力再带着诸位了。”
多200人,哪怕再限量供应,食物和饮用水也是有消耗的。
再仔细点儿,多200个人的重量,重油消耗都不一样。
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省下粮食给俘虏吃的年月过去了,老一辈革命家肯这么干,是他们情操高尚。
白宏伟是不肯的,自己人都吃不饱,凭什么节衣缩食便宜旁人,他不是圣人,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水准。
把货轮还给白头巾,已经很够意思了。
实际情况是,重油不多,拖行回去,会加重油耗。
万一遇上劫道的,首尾不能相顾,反而危险,索性放弃。
“你们不能这样,这里什么都没有,跟要我们命有什么区别?”
“是啊,这跟杀了我们,有啥区别?”
战士脸一抹搭:
“区别是,我们当时不管,你们现在已经是尸体了。嗯,不对,连尸体都没有。”
华国人的温厚是出了名的,在白头巾的印象中,只要闹一闹,华国人肯定让步。
一排子弹打在脚前。
“再闹,几颗子弹,我们还是有的。”
冷酷绝绝的语言,冰冷不带一丝情绪的脸,透露出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
白头巾们惊觉,华国人已不再是他们印象中的华国人了。
有人努力争取:“那,那,好赖给我们些吃食也行啊。”
战士一挥手,送上提前准备好的20只大老鼠。
老鼠肉虽肥美,但在大多数人心里,多少有点儿膈应,拿它们当食物,实属无奈。
送人嘛,当然是捡自己不爱吃的。
200多人,才给20只老鼠,哪怕老鼠再大,剥皮去骨,不剩什么了。
华国船上好大一堆呢,咋就不能多分他们一些?
“这,这也太少了,再多给点儿吧。”
“是啊,我们这么些人呢。”
“你们那么多呢,这也太小气了。”
“……”
白头巾们个个鄙夷,一副你们太小家子气的表情。
战士一抬手,数十杆枪管抬高。
“少吗?需不需要我替你们减少点人数,应该就够吃了。”
这,这,这叫什么话!!
白头巾们不甘不愿地走了,有人不忿,走远后,往后吐唾沫,以示不满。
左灵兄妹冷眼瞧着底下的一幕。
“就不该救他们,白眼狼。”小昊恨恨骂道。
“有什么稀奇的,世间之事,大抵如此。”
想到唐人村,左灵眸色一黯。
裴楠生拍拍她,“放心,我和小昊不会的,我们永远记得你的好。”
左灵笑笑,这种事,谁说得好呢,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你做了十件好事,但有一件没达到对方的意愿,前面的十件立时化为乌有。
送走白头巾后,战士们给牺牲的战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送别仪式。
悼词,火光,海浪声。
枪声齐鸣,肃穆的军礼,每个人心里都沉颠颠的。
回程还有不短的距离,野物也需要处理,部队在海岛休整了两日。
这两日,每天都是三顿饭,不限量,顿顿油腥足足的。
吃饱喝足,低落的士气逐渐回升。
林望却不太高兴,让人带着他来找左灵。
“左姐姐,老白一次都没来看我,我去找他,他总说忙,他是不是嫌我眼睛瞎了?”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看不见了,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可几次去找白宏伟,白宏伟都避而不见。
老白不见他,李明礼中间短暂醒过几次,没说上话,又昏睡过去。
林望很孤单,一是自卑,二是失落。
左灵理解白宏伟,如果不是为了林望和李明礼,白宏伟不会摆那么大阵势来救人。
没料到的是,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一方面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人,另一方面,也在问自己,为了两个人,赔进去那么多人,值不值?
他无法接受现在的结果,也就无法直面两位好友。
“有人跟你说过伤亡情况吗?”
林望怔了怔,没人跟他说这些,他是亲历者,多少知道些。
“死亡46人,重伤27,轻伤41。其中,视力受损8人,脑神经受损4人……”
“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林望落荒而逃,他是聪明人,左灵一说数字,林望就知道白宏伟为啥不见他了。
那些人是因他们而死,别说白宏伟了,林望自己都有负罪感。
自古万事难两全,站在左灵的角度,摧毁那样一座邪恶的小岛,多花点儿代价是值得的。
不然,会有更多的人殒命。
左灵管不了二人之间的纠结,她忙着呢。
军医忙不过来,她时不时去打个下手,暗戳戳送点空间水,给昏迷的战士输点儿异能。
不图别人感谢,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船上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死了那么多人,气氛沉闷,大声喧哗的都少,欢呼声另类的引起了左灵的好奇心。
一扫两日阴霾,战士们个个喜气洋洋。
小昊从人群中挤出来:“姐姐,白哥哥答应给大家一人分一件皮子。”
难怪!
末世啥都缺,皮毛之类的,更是好些年都见不着了。
气候多变,好些人都患有关节炎之类的疾病,弄件好些的皮毛,能做件防潮的褥子,战士们自然高兴。
擦去小昊脸上的污渍,左灵笑着道:“好好挑挑,给咱们一人挑件好的。”
小昊瞪大眼睛,压着声音道:“咱们也要吗?”
姐姐空间多的是皮毛,他们不缺这些,跟战士们比,他们家太富有了,小昊不忍心跟一穷二白的战士们抢。
“凭本事挣的,为什么不要?”
大家都要,你不要,不觉得奇怪吗?
左灵不想说得太明白,小昊也该动脑子好好想想了。
“那我好好挑挑。”
自己挣的,跟姐姐给的,意义大不相同,小昊喜悦的心情跟战士们没啥两样,跳着高的去挑皮子。
毕竟是孩子,哪里分得清好坏,副营长很有眼色,指点着他挑了两件狼皮,一件野山羊皮。
好皮子不少,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心仪的皮子,倒是没发生不愉快的事。
连着几天,左灵都没见到白宏伟。
直到一日夜里,她嫌气闷,到甲板上吹风。
风平浪静,听着马达的轰鸣声,心里异常平静。
望着半掩的月色,不知怎地,突然有种想与诗仙一醉当歌的小兴奋。
摸出个巴掌大小的二锅头瓶子,拧开瓶盖,浅尝一口。
她平常是不喝白酒的,辛辣入喉,呛得她连连咳嗽。
“二锅头?给我喝口。”
暗影里传来一道声音,吓了左灵一跳,眯眼看去。
“你怎么在这儿?”
白宏伟胡子拉碴,眼圈青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衣服也没往日整洁。
咧咧嘴,白宏伟没说话,朝左灵伸手。
左灵把二锅头瓶子给他,白宏伟捏着瓶子,看了又看:
“不错啊,都这会儿了,还藏着小二锅头呢。”
仰脖咕嘟咕嘟往里灌。
“差不多得了啊,给我留点儿。”
白宏伟明显情绪不对,左灵不想看他耍酒疯。
白宏伟没理她,一气儿灌尽,瓶子顺手扔一边儿。
捡起瓶子,左灵踢了踢他: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学文学青年,伤春悲秋?”
白宏伟闭目靠着船壁不说话。
不理就不理,左灵不是自讨没趣的人,转身就走。
“你咋一点儿耐心都没有,看我难受,不知道哄哄我。”
白宏伟带着哭音道。
左灵听出一丝撒娇的味道,翻个白眼:“你多大啦,没断奶啊,还要人哄。”
白宏伟提前开炮的事,她可记着呢,没把他往仇人堆里推,已经很宽宏大量了,还想让她哄,想什么美事呢。
“姐姐,你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