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回去的,就有不想回去的。
不想回去的,一是,怕了没完没了的折腾,害怕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更害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绝望无助。
就算有交通工具,万里之遥,哪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
二是,谁知道经过一轮轮天灾人祸,亲人还在不在了,费尽千辛万苦回去了,却发现到头来仍是自己一个人。
既如此,在哪儿不是活着。
左灵什么都没说,暗暗将众人的各种神态表情尽收眼底。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回与不回,成了唐人村村民们热议的话题。
但在很多人心里,‘我要回家’的种子,深深埋下了。
回去,要解决交通工具,没人异想天开,认为凭着一腔勇气就能回到祖国的怀抱。
一条破木船横渡大洋的传说,只在小说中出现过。
而现在,他们只有1艘冲锋舟,5个橡皮艇,外加2艘快艇。
近距离的交通工具,根本不适合长途远行。
从袋鼠国到华国,直线距离6000公里到1万公里之间,这还是地形地貌没发生改变时的数据。
冲锋舟、快艇才多大,能装下几个人,又能装下多少汽柴油,上面还得装些吃食、饮水……等等等等。
飞机他们更不指望了,最适合回家的交通工具,是远洋客轮,或货轮。
就算有轮船,驾驶也成问题,开开电动的,汽柴油之类的小艇还行,那么大的客轮,货轮……我天,想想就头大。
村民们一穷二白,想回家的愿望,跟你非逼着躺在襁褓里的婴儿夺奥运冠军一样难。
种种条件上的不足,令村民们歇了心思。
回家,就像天边的云,看得着,够不着。
某个乌云遮蔽的夜里,狂风大作,海浪拍打崖壁,搅得村民们一夜都没睡好。
经历过可怕的海啸后,很多人都坐下心病了,海浪声大一点儿,就浑身哆嗦,面色惨白。
提心吊胆熬到天明,刚沉沉睡去,有人惊叫:
“天哪,那,那是什么?”
“货轮,是货轮,好大的船啊,有几层楼那么高。”
“郭头儿,郭头儿,快来,快来。”
……
郭其、何肖、杨晨纲闻讯赶来,瞳孔同时放大。
天,好大一艘货轮!目测载重,得有几十万吨。
货轮搁浅了,歪歪斜斜扎在浅滩上。
“上面,上面有好多箱子,里面一定有好多东西。”
“没准是吃的也说不定,快,快去看看。”
“……”
大家都穷疯了,顺着崖壁,往下出溜的,直接往海里扎的,绕路往崖下跑的……
陈好、笛飞一个猛子扎下去,兴奋地往货轮的方向游。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大人小孩,各凭本事,往货轮的方向集中。
郭其、何肖、杨晨纲稍显矜持,绕了点路,赶到货轮上。
大大小小的集装箱,防水包装箱,油桶,堆得到处都是。
村民们迫不及待,纷纷动手拆箱,惊呼连连。
“大米,是大米,还有白面,好多,好多。”
“衣服、布料,还有棉被。”
“哇,好多食用油,大豆油,玉米油,花生油……”
“药品,这箱子里面是药品,还有好些器械。”
“……”
郭其大吼:
“都别抢,都别抢,先把东西统计一下,再分配。人人有份,着什么急。”
陈好、笛飞是大哥的坚定拥趸,粗声大嗓,约束着疯了一样的村民。
杨晨纲跟着喊:
“别抢,别抢,都有,人人有份。谁抢,都给我滚蛋。”
原有村民100多,杨晨纲带了300多人,总计小500人。
村民素质良莠不齐,好些人面上不显,肚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心说,东西又不是你们的,我凭什么听你的。
郭其三兄弟武力值强横,杨晨纲也是个狠人,没人敢明着跟他们对着干,一时倒也听话。
“林嫂,找几个人给你打下手,支上锅灶,先让大家伙吃顿饱的。”
林嫂笑盈盈应声:“好咧,郭头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招呼几个相处的不错的妇人:“老李,王家的,刘家的,还有你,你……”
她随手指了十来个人,一人背着一袋米面往崖上走。
有力气大的,扛袋米不算,还拎两桶油。
林嫂笑着调侃:“刘家的,少拿点儿,别扭着腰了。”
刘家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妇人,粗手大脚,很是爽利。
“放心吧,扭不着,再多一倍,我也能扛上去。扛粮食还能累着,让我扛一天,也不累。”
“哈哈哈哈……”
“我也是,一听扛粮食,浑身都是劲儿。”
“……”
几人嘻嘻哈哈往回走。
能吃顿饱的,大家伙馋得哈喇子直流。
郭其给孩子们分配任务,一人抱着一大堆调料,干货、罐头,给林嫂他们送去,免得窜上跳下的,没个消停。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统计东西,也不是往下搬运,而是得想办法把货轮留住。
郭其他们上来的时候,光看见东西了,一个人影没见着。
货轮真是被风暴吹来的?那么大的货轮,得多大的风暴,才能将它吹到浅滩上啊。
还有,上面的人呢?跳海逃生了?一个遇难的都没有?怎么想也不可能呀。
郭其三兄弟、何肖,第一反应,这事是裴楠生兄妹干的,也只有异能者,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
杨晨纲则不信,在他印象里,左灵就是个手里有点儿钱,啥也不懂的富二代。
当人力不能与天抗衡时,寄希望于老天爷,他觉得这是艘幽灵船,是上天看他们过得太苦,降下福祉了。
但不管怎么想,货轮一定要留下,不能再让它被风暴吹走了。
一方面,让陶大利等几个渔民去下锚钩,好把货轮固定住。
另一边儿,让几个会做木匠活的,带上七八十个年轻力壮的,去弄木头,做绞盘,
身体弱些的,则让他们去扒树皮,搓麻绳,麻绳越粗越好。
有人不解,“郭头儿,做那玩意儿干啥?”
他们还等着吃大餐呢,没心情去远地儿弄木头、搓麻绳。
“都不想回家了?老天爷把货轮送来,就是把回家的希望送来,不把货轮固定住,万一它被风暴吹走了怎么办,到哪儿再找艘这么大的货轮去。”
想回家的,眼里流露出希冀。
咋不想啊,做梦都想!
不想回家的,暗自嘀咕,关我啥事,想回家的是你们,又不是我,凭啥让我干咶。
同时,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大家都走了,剩下那么几个半人,能活多久?
没有船的时候,大家灰了心,谁都不想回家的事。
有了船了,思虑多了,左右摇摆不定。
拿不定主意,头上又压着几个强势的领导,只能先听从吩咐,老老实实,该弄木头,弄木头,该做绞盘,做绞盘,该搓麻绳,搓麻绳。
郭其也不吝啬,赶不回来吃饭的,一人一块儿压缩饼干,一盒肉罐头,喜得有点小埋怨的,也烟消云散了。
陈好、笛飞无所谓,走哪儿都是哥一个,这辈子,大哥在哪儿,他们在哪儿。
但大哥不同,当年大哥打伤了人,被劝退伍。
搁陈好、笛飞说,那小子欠揍,大哥打得好,可打伤了人,就是打伤了人,军纪摆在那儿,大哥只能无奈退伍。
如果大哥真能带一船人回去,功劳小不了,铁定能再穿上那身心心念念的军装。
可是平安把人带回去,谈何容易!
甩甩头,不想了,大哥让咋干就咋干呗。
二人把郭其想窄了,郭其生来具有领袖气质,天生的肩膀头子能扛事。
把他归类为,做好事,是为了给自己谋求更好的前程,是侮辱他的人格。
何肖是商人,哪有利益往哪儿钻,经过短暂的热血沸腾后,回不回的……他真没想好。
杨晨纲很纠结,既想回去,又不想回去,他怕回到那个曾经的温馨之地。
但不管回不回,都要把回家的条件,先创造好。
万一,袋鼠国也发生天塌地陷的事了呢,海上就成了唯一的逃生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