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
    蒋健蹙眉：“你是说文森特是杰克分裂的人格？还是杰克是文森特分裂的？”
    江愿：“这不好说，我能肯定他们是一个人，但身体是谁的我不确定。”
    “至于依据，之前我用三更下令，让文森特说实话，但当时我叫的是【文森特】，所以这条指令对杰克人格无效。”
    “而三更对一个人只能生效一次，所以后来对黑衣人无效，对了，对了，还有...！”
    江愿正要把自己的推理过程细细道来，却被蒋师傅抬手制止。
    “等等，安娜。”
    蒋师傅严肃道：“我相信你的推理，说结论吧，谁是这个游戏最后的boss？谁才是门主？”
    江愿精神十足道：“就是文森特，准确来说，是他的另一个人格【杰克】！”
    蒋健捋了捋逻辑：“但无论几个人格，他们共享的身体，都是【门主】的身体，对吧。”
    江愿拍手：“对！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蒋健一字一顿，和蔼道：“那，我们下山前，文森特就在旁边，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他，结束游戏呢？”
    江愿语塞：“......”
    蒋健青筋暴起，咬牙道：“或者，咱们和平一点，把杰克人格打出来，你用你的爱感化他，游戏结束，皆大欢喜，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下山呢？安娜？”
    “这可真...真是一个好问题呢，乔治。”
    嗅闻到杀气，江愿惶恐地后退两步，眼神飘忽道：
    “那是...因...因为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没有实际证据作证，我是下来找证据的！”
    他说的证据，就是地上这位要死不活的托尼。
    蒋健被气笑了：“证据？这是游戏！不是现实！也不是推理小说！讲不清逻辑，也根本就不需要证据！这里就我俩，想干嘛干嘛，我们就是王法！”
    江愿弱弱道：“师傅你别生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他知道，在大多数人眼里，游戏只要玩儿个大概，能把门主处理掉通关就行。
    可他一向喜欢追根究底，破解游戏的过程，令他着迷，所以才把人忽悠下来找托尼了。
    既然师傅这么气，那他只得低头挨训。
    等蒋师傅发泄完，把气撒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可有人不愿意。
    一道身影插入两人间，菲什小兽似地护在江愿身前，用比蒋健更大的声量，凶了回去。
    “不许吼安娜！”
    蒋健不耐烦道：“小鬼，我忍你够久了！别瞎掺和！”
    他说话时，眼神一瞥，却见菲什后面的某人勾起了嘴角，疑似偷笑，顿时更气了。
    “安娜你笑什么笑！看到有人撑腰你还得意上了是吧？！”
    江愿憋着笑，连连摆手：“没有啊师傅，菲什是为了正义才帮我说话的，你不能欺负一个单纯的孩子。”
    蒋健拔剑：“好哇，徒弟长大了，敢阴阳师傅了！你给我站着！”
    他说着就绕开菲什，直指江愿，誓要清理门户，替天行道。
    江愿暗道不妙，捂住短裙，拔腿就跑。
    菲什紧随其后，追在蒋健后面，气鼓鼓制止。
    “住手！不许你欺负安娜！”
    “站住！”
    “师傅不要哇！我知道错了！”
    几人围着托尼瞎嚷嚷，跑了一圈又一圈。
    就在蒋师傅气得想一手剁一个的时候。
    突然。
    地上怪物猛地弹起，一头撞开三人，踉跄着朝外冲去。
    “唔...！”
    江愿没想到托尼这么有精神，被撞得后退半步，大喊道：
    “哥！？你去哪儿？！”
    伤口撕裂，黑血溅洒，污了满地枯黄的狗尾巴草。
    重伤怪物一路小跑，跌跌撞撞，一直跑到碎裂的柏油马路上，这才停下脚步。
    他的面前，是死寂的村落，和遍地的尸块。
    江愿从这怪物的背影里，看出了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悲怆。
    他走上前安慰道：“村民们已经解脱了。”
    “你...不是安娜。”
    怪物托尼挪步，跟江愿隔开距离，用嘶哑难听的嗓音，断断续续道：
    “你是...谁？”
    “你也是，假扮的全，都是...假扮的.....！”
    江愿诧异，没想到他作为游戏设定的安娜，会被托尼看穿。
    但现在被质疑身份，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复杂，他夹着嗓子忽悠：
    “怎么会，托尼哥哥，我就是你的妹妹安娜啊，我是为了救你才来灵修院的。”
    他模棱两可地，说了些大部分兄妹的公共经历。
    “难道你忘了，我们小时候还一起搞过恶作剧，被发现以后，还被大人们教训了。”
    或许是因为托尼现在重伤，脑子不清醒，经过一番思索，很快就信了江愿的邪。
    怪物磕巴道：“...安娜，真的..是你.....？”
    江愿猛点头：“托尼哥哥，太好了，你想起我了。”
    如此感人肺腑的认亲场面，丝毫没有感染到蒋健。
    可一旁菲什的表现，却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少爷正聚精会神地直视前方，看着人怪殊途的兄妹俩，眼里时不时流露出动容之色。
    蒋健纳闷：“菲什，你听得懂托尼的话？”
    菲什肩头轻抖，像个乱写作业，突然被抓包的小学生。
    隔了半秒，他才淡定反问：“你听得懂？”
    蒋健：“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事实上，江愿的话他们能听懂。
    可托尼怪物一直在用扭曲的大嘴张张合合，偶尔冒出“...咕..”，“咕噜...噜咕”之类的奇怪音节。
    根本听不懂。
    蒋健不再说话，很快，就轮到菲什绷不住了。
    少爷的好奇心战胜了脸面，转头问：“乔师傅，安娜是怎么听懂的？”
    蒋健抱手，敷衍道：“靠爱吧。”
    菲什恍然大悟，眸光闪动,更加动容：“...原来，这就是亲情的力量。”
    蒋健：......
    他发现，同样都是安娜的哥哥，菲什刚才对假托尼充满敌意，现在面对怪物真托尼，却意外的宽容。
    搞不懂少爷的标准。
    忽然，江愿惊呼。
    “哥哥！！！”
    “咚--！”
    托尼身体一软，毫无预兆地瘫倒。
    蒋健眼神一凝，这才发现，托尼烂乎乎的背上，有一道半米长的致命贯穿伤。
    血和肉末正顺着伤口，源源不断地往下流，已在草丛里积出了一滩血洼，只是光线太暗，他们一直没能察觉。
    “糟了。”
    蒋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
    线索要死了！
    江愿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蹲下身，小心道：“哥，你别乱动，安心躺好，我们这里有很多药，一定能治好你的！”
    蒋健赶过来，手忙脚乱地拿出药瓶，菲什帮忙抹药，三个人飞快忙碌起来，争分夺秒地抢救托尼。
    可托尼后背的伤口夸张得要命，长满肉瘤的血肠滑出，黑糊一片，堆在地上，塞都塞不进去。
    蒋健急得汗流浃背：“不行，他现在不是人类，特效膏不对症，而且...这伤口太大了。”
    药膏一整管挤上去，还没生效就被血冲下来了，全部报废。
    三人忙活好一阵，收效甚微，托尼的生机还在源源不断地流逝。
    自知回天乏术，怪物用仅剩的圆眼看向江护士口袋，虚弱道：“别...折腾了，法杖给...我......”
    江愿立刻抽出法杖，递给托尼。
    怪物用融得分不清的手，勉强夹住细枝法杖，将顶端指向原是眉心的位置，屏气凝神，念出一串咒语。
    很快，一团迷离浅淡的雾团，从他眉心溢出，聚成了一颗涌动圆珠。
    施完术法，他把珠子交给妹妹，整个怪物向下一瘫，瞳孔涣散，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了。
    但他仍是用最后一丝力气，道：“把它捏碎，就能...看到我的...我.的......”
    江愿点头，俯下身侧耳倾听。
    可托尼气若游丝，越说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停住。
    江愿把耳朵凑得几乎贴到托尼嘴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剩下的话。
    “哥哥？”
    他抬头一看，就见托尼保持着张嘴的动作，一动不动，呼吸停止，体温也在快速流失。
    已经死了。
    “哥？等等！你别死啊，话说完啊，哥哥，把这个捏碎，然后呢！？”
    证据没了，江愿急得冒烟，想把人晃起来，却又怕把哥哥摇匀，手足无措，只得不断说道：
    “哥哥？！你醒醒，别走啊！”
    菲什以为安娜是在为亲人的离世而难过，靠过去，心疼安慰：“节哀。”
    江愿:“不！托尼！！！”
    蒋健无语扶额：“真是够了，你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