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温室变得寂静,温室外,几声鸟叫似的声响从远传来能听见,却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鸟。
“……唔……对不……起……”鹈饲先生的声音磕磕绊绊,说完他微微低下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想伤害你的……”
“……哪里……我没事的。”原本想冲他笑笑,但我应该没能好好笑出来。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
(抱、抱歉……)
“……不,是我……没有问你吧。”
(…………)
鹈饲先生扶了扶眼睛,轻轻叹气,“恕我多问一个私人问题……你的弟弟……现在是在?”
“他……还在帝都大学附属医院住院,因为受到了严重的烧伤……”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幸好……还活着。”
若是换做别人说这句话,我可能会觉得不悦,但鹈饲先生看上去是真的松了口气,并且语气是那么痛苦,我也跟着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
(也算不上什么好的巧合就是了。)
“哈哈。”他无力地笑了笑,再次扶了下眼镜。
“还有一件事……可能是我多管闲事……我觉得,至少鸱鸺的人们是没有轻视你的。虽然,我也刚入队没多久,但他们都是好人,是真的设身处地地在为鹈饲先生着想。”
他重复一遍,“……鹈饲先生啊。”
(……?)
“你这还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鹈饲先生?)
“你看,又这么叫了。”
“咦?!可、可是这是因为……你既是首相的儿子,我们好歹算是暂时照顾你,加上……加上……”
他追问道:“加上什么?”
“不……不是你一开始说,不要跟你套近乎的吗……”
“那是因为!”鹈饲先生大叫一声,又扶了扶眼镜,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他想掩饰什么。
“那是……那只是顺口说出来的……尤其是……那时候……刚决定我要搬来这里……很不满……所以才……对不起……确实有迁怒于你的成分。”
(这、这样啊……)
他把话题转向我穿上礼服来到大厅那时,“嗯,还有我顺带一说……那件晚礼服也不那么糟糕。”
“……只是顺带?”我只是下意识一问,没想到他比我想象得还要慌乱。
他侧身脸红反驳道:“什!?不……也不能说是顺带……够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解释啊!
不合适!那种晚礼服根本不适合你!所以……!下次要是再有这种情况,我来选你要穿的礼服!
毕竟,你要站在我身边!那就要用最高级的设计和剪裁才行!喂,你听我说话了吗?”
(知道了,我……好像逐渐摸清鹈饲先生的性格了……当然,我在听。)
“以后直接叫我昌吾。”
(……咦?可以吗?)
“我特别允许你叫了。”
(呃……那,昌吾先生?)
“……哼、哼。这么叫听起来也还行,但还是有点见外。”
(是、是吗?)
他指正了我的叫法,“你这种语气也不好,太生分了。”
(可我真的不能……)
“我明白,确实有人说对亲近的人也应该有礼貌,但我们年龄差别不大吧。”
我怎么总感觉这个流程似曾相识……
“呵呵。”他的话和那时完全一致,我忍俊不禁。
昌吾询问我,并再次提醒,“喂!你笑什么!不要再提那家伙了!”
(啊,没有,只是隼人他们也曾说过一样的……咦……?)
鹈饲先生满意地点点头,“不、不是!我是叫你集中注意力在和我对话上!总之!不准再对我毕恭毕敬地说话。”
(我明白……嗯,嗯?)
继续对我说,“然后是叫法,叫我昌吾。”
(真的……可以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并试着喊他,“……昌吾?”
昌吾先生先是震惊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听起来还行,但还有些生分,再……稍微亲切一点叫来听听?”
紫鹤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个了。
“昌吾?”我自认为这次叫得很亲切。
昌吾先生:“…………”
我反问他,“……不行吗?”
他否认了,“没、没有,差不多就这样吧,不要忘记这种感觉。”
(我明白了……啊,不是……好。)
“……很好,我该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啊,已经不早了,晚安,昌吾。)
昌吾先生:“……!!”
我再次喊了一声,“昌吾?”
(…………)
“没什么!快睡吧!……晚安!”
鹈饲先生疾步离去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已经与刚来温室是完全不同。
“来温室……算是来对了吧?”我冲深夜里盛开的花朵轻轻一笑,也离开了这里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