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韩王府里，韩王正在跟杨启对弈。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头一直蹙着，表情也很不耐烦。坐在他对面的杨启，则神色平静。
    “殿下，我们的死士出手，楚王必死无疑，您不必忧心。”杨启倒是不担心楚王会不会死的问题，而是在忧心善后的问题。即使他们做的再完美，但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以朝廷的能力说不定能查到楚王的死跟他们有关系。
    杨启从不敢小瞧京城的朝廷，主要是皇帝太厉害了，而且皇帝的心思难捉摸。一旦引起朝廷，引起皇帝的注意，那么事情就会变得非常严重。
    皇帝一向宠爱楚王，楚王要是被杀，皇帝不可能无动于衷，并且一定会下旨严查此事。他不能十分保证他们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如果被朝廷查到楚王被他们所杀，皇帝一定不会饶了韩王殿下。
    唉，希望他的嫁祸能成功。这样，韩王殿下就安全了。
    韩王对自己府里豢养的死士是很有信心的，按理说他不应该担心，但是之前派去的刺客一直没有杀掉楚王，这让他对他派出去的死士产生了怀疑。
    “老四太邪门了，我心里不放心。”老四这次来北境是做足了十全准备。再加上，他原本就阴险奸诈，想要除掉他可不容易。
    “殿下，楚王再邪门，他也是人，不可能从我们的死士手下活下来。”杨启没想到一向唯吾独尊的韩王会在这个时候不安。
    听杨启说的这么笃定，韩王心里那点的不放心，消散了不少。
    “先生说的是。”
    “殿下，我们坐等好消息就是了。”
    “本王等着。”
    韩王的脸色恢复正常，嘴角扬起漫不经心的笑容，继续跟杨启对弈。
    等到两人下完这盘棋，死士回来了。
    得知楚王坠崖，韩王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死了，老四终于死了。”
    杨启没有像韩王一样开心大笑，而是仔细询问死士，楚王坠崖的过程。还有，他们有没有去悬崖底下寻找到楚王的尸体。
    死士告诉杨启，他们故意把楚王一行人逼到山崖边，并且重伤了他们。在掉下山崖前，楚王和几个随从已经身受重伤，他们掉下悬崖绝不可能活。当然，他们有去山崖底下寻找楚王的尸体。楚王的尸体摔得破破烂烂，但好在楚王的脸并没有完全毁掉，他们可以确定楚王死了。
    听完死士的这番话，杨启心里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你们做的不错。”
    杨启之前叮嘱死士他们刺杀楚王的时候，伪装成盗匪抢劫杀了楚王。没想到死士他们不仅成功地假扮盗匪，还把楚王逼得掉下山崖。这样日后朝廷派人调查楚王的死因，也不可能查到是他们的手笔。
    死士被夸奖，一张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杨启又问了死士一些话，这才让他退下去。
    “殿下，您现在可以彻底放心了。”
    韩王心情大好，“本王太高兴了。”楚王死了，不仅让韩王保住了他最大的秘密，还除掉了他心中大患。“先生，这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走，我们去喝几杯。”
    杨启不会扫了韩王的兴，“殿下，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这些时日，因为刺杀楚王一直不成功，韩王和杨启的心情都不太好。现在楚王终于死了，压在他们心头上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没了。
    确定楚王彻底死了后，韩王便跟以前一样，暗地里继续跟三王妃来往。而在北境的代王竟然毫无察觉。
    韩王并没有把楚王身亡的消息传回到京城。楚王的死，他们会一直瞒着，等朝廷发现。
    为了不让朝廷发现楚王的死有异样，杨启又派人去了楚王坠崖的地方，把楚王和他的随从的尸体全都毁了。毁尸灭迹，这样朝廷什么都不会查到。
    远在沼泽府的赵曜也收到“楚王”坠崖身亡的消息，也知晓韩王派人去毁尸灭迹一事。
    “啧啧啧啧，我这个五哥还真是狠，直接毁尸灭迹，好歹也是他的四哥。”
    贺莲芳微微皱眉问道：“虎十三死了？”
    赵曜朝贺莲芳俏皮地眨了眨眼，“二叔，你猜。”
    听赵曜这么说，贺莲芳就知道虎十三没死。
    “虎十三没死，那尸体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把人皮面具转移到别人的身上。”赵曜笑眯眯地说道，“韩王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毁掉的尸体是别人，而不是真的四哥。”
    “韩王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被你耍的团团转。”韩王要是知道他做的一切都被赵曜掌控着，估计会被气死。“楚王现在在哪？”
    “为了让韩王多开心几日，我已经写信告诉四哥，韩王杀了假楚王一事，我让四哥不要急着回京城，可以在回京的途中耽误些时日。”
    “楚王迟迟没有回京，朝廷会察觉到他出事。”贺莲芳乜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赵曜，“你这是又让楚王假死一次。几年前，楚王假死过一次，这次再假死，你觉得那些人会相信吗？”
    “只要四哥一段时日不露面，朝中那些人就会相信四哥是真的死了。”赵曜双手交叉抱在脑后，语气散漫地说道，“不过，四哥要不要再假死骗京城那些人一次，不是我能做决定的，而是四哥自己决定。”
    “楚王已经在回京的途中，你觉得他会消失一段时日不露面吗？”贺莲芳又说道，“欺君可是大罪。”
    “我觉得吧，四哥应该不会选择消失一段时日，让假死变得更真一些。”赵曜了解楚王的性子，“四哥查到韩王跟匈奴的三王妃有勾结，他会担心韩王他们会对大周不利，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还会告诉父皇这件事情，提醒父皇警惕韩王和三王妃。”比起夺嫡大业，四哥更在意大周的安危。“等到四哥回京，韩王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可惜我看不到。”
    见赵曜把韩王玩弄于掌间，贺莲芳都有些同情韩王了。
    “楚王把韩王跟三王妃勾结一事告诉皇帝，只会打草惊蛇，你应该劝他暂时不要告诉皇帝，耐心地看韩王和三王妃要做什么。”
    “我跟四哥说了啊，但是四哥听不听，我就不知道了。”
    贺莲芳突然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暂时不会告诉父皇，毕竟我没有证据。我会继续盯着韩王和三王妃，然后等时机成熟，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样才能永绝后患。”可惜，四哥不是他。
    对于赵曜的这个回答，贺莲芳是很满意的。
    “这就是你和楚王最大的不同。”
    “二叔，那你觉得我和四哥哪个好？”
    “自然是你。”
    “我就知道二叔你会说我。”赵曜道，“四哥要是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
    贺莲芳没有说话。
    “等到四哥回到京城，朝中又要变得热闹了，幸好我不在京城。”
    “搅得京城不安宁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赵曜跳了起来，满脸被冤枉的表情，“我可什么都没有做，罪魁祸首是韩王，二叔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告诉楚王，韩王跟三王妃有勾结的不是你？”
    “二叔，你这意思我不应该告诉四哥这件事情？”
    “本来就不该。”贺莲芳当初就反对赵曜告诉楚王这件事情。
    赵曜瞪了一眼贺莲芳，气呼呼地说道：“我不觉得我不该。”他告诉四哥这件事情，一是为了大周，二是为了让四哥立大功。
    贺莲芳自然看出赵曜的目的，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赵曜装傻吹了下口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莲芳不打算放过赵曜，一针见血地说出他的目的：“代王此次去北境抵御匈奴，立了大功。你怕代王的功劳太大超过楚王，便把韩王跟三王妃勾结一事告诉楚王，这样楚王也算是立了大功。”
    赵曜继续装傻，“我可没有这么想。”
    贺莲芳冷笑了一声：“呵！”
    “那个二叔，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赵曜呲溜地一下跑了出去。
    贺莲芳看着赵曜逃跑的背影，眼底露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和宠溺。
    赵曜跑出书房后，就见暗卫营里的人来找他。他拉着暗卫营里的人去了别的房间，“查到了吗？”
    暗卫营里的人恭敬地答道：“查到了。”
    赵曜问道：“是何相，还是刘太师，又或者是四大将军？”
    “殿下都不是。”
    “都不是？”赵曜一脸不敢置信，“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暗卫营里的人：“殿下，未来的汉王妃出身平民。”
    “你说什么？”赵曜怀疑他刚才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殿下，您未来的王妃出身平民，是京城外萧家村的村民。”
    “什么？”赵曜这次听清楚了，但是他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萧家村村民？”
    “殿下，您未来的王妃叫……”暗卫营里的人把他调查到的事情，非常详细地向赵曜汇报。
    赵曜听完后，表情从震惊变成古怪。
    “这是唱哪出？”他原以为父皇给他安排的未来王妃，出身一定不凡，来自何相，或者刘太师，又或者是四大将军家。再差也会是某个大臣家的女儿。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未来的王妃竟然是平民。“怎么会是平民？”
    暗卫营的人也不明白，“殿下，确实是平民。”
    “这……”赵曜懵了，“父皇在搞什么鬼？”父皇最中意的人不是他么，不是想让他继承皇位么，他未来的王妃怎么会是平民？难道是他弄错了，父皇其实最中意的人不是他，真的是四哥？
    “殿下，属下不明白。”暗卫营的人又说道，“不过，您未来的王妃在这几年里，一直在学各种规矩，还在学琴棋书画和女红之类的。”
    “父皇派人去教她这些很正常，毕竟她日后是汉王妃，如果一点规矩都不知道，丢的是皇家的脸。”父皇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殿下，您未来的王妃还学了农事、医术、算术等东西。”
    “啊？让她学这些做什么？”赵曜一脸困惑，“世家女子也学了这些吗？”他不清楚世家千金小姐在出嫁前学什么。
    暗卫营的人道：“世家女子应该不会学农事吧。”
    “不是，我未来的王妃不是平民么，怎么还让她学习农事？”赵曜越听越糊涂。
    “殿下，您未来的王妃在这八年里，一直在学各种东西。”
    “等等，你说什么，八年？”赵曜惊愕道，“八年前，她才多大？”
    “您未来的王妃从七岁就开始学各种东西。”
    赵曜惊呼道：“也就是说八年前，甚至在九年前，父皇就给我定好了王妃？！”
    “殿下，您未来的王妃在两年前进了宫，现在是尚宫局里一名女官。”
    赵曜瞪直了双眼：“！！！！！”
    暗卫营里的人继续说：“不过，就在上个月，您未来的王妃出宫了，并回到了自己家里，准备待嫁。”
    赵曜：“……”
    暗卫营里的人说完，见赵曜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过了半晌，赵曜终于回过神来，“我未来王妃是平民这件事情，我母妃知道吗？”
    “梁嫔娘娘并不知道，皇上谁都没有告诉。”
    赵曜：“父皇竟然还瞒着母妃？！”
    “就连您未来王妃的家人也不知道她即将嫁给您这件事情。”
    赵曜震愕道：“什么？”卧槽，父皇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我未来的王妃长得漂亮吗？”他未来王妃出身平民一事，的确让他非常震惊和不解，但是他并没有嫌弃他未来的王妃是个平民。出身平民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长得好不好看非常重要。
    暗卫营里的人听到赵曜这么问，先是愣了下，旋即莞尔一笑：“殿下放心，您未来王妃很好看。”
    “那就好。”赵曜问暗卫营里的人，“你说父皇为什么给我安排一个平民王妃？”
    “属下不知，不过皇上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
    赵曜嫌弃地撇了撇嘴说：“屁的深意，我看是不怀好意。”以臭父皇的性子，他这么安排，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他总觉得父皇在坑他。
    暗卫营里的人可不敢说皇帝的坏话，选择闭上嘴。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父皇这么安排，难道是想坐实他这个汉王不受宠？让他的皇兄们觉得他彻底出局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可父皇和二叔他们一直暗戳戳地安排他坐上皇位。
    “殿下，要不属下让人继续盯着未来的王妃？”
    “继续盯。”先不管父皇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得了解他未来的王妃，不然日后成婚，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尴尬了。“关于未来汉王妃的事情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二叔。”
    “是，殿下。”
    赵曜挥挥手，让暗卫营里的人退了下去。他伸手扶额，幽幽地叹了口气：父皇你这个糟老头子到底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