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苏没有回答黑瞎子的问题。
倒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是齐苏知道,这种事就算提前告诉他们也无济于事,思及此处,齐苏用力呼取了一口冷冽的气息,从张启灵温暖的怀里钻出脑袋。
黑瞎子见齐苏情绪不高,识趣的没再继续追问,自家这小孩平时就倔,不想说的,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顶事。
“噔噔噔,王胖大厨登场了。”
王胖子充满活力的喊了一嗓子,齐苏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蓝旗金枪鱼果然不愧顶级食材的美誉,王胖子稍稍一料理,便勾的人直咽口水。
圣婴有些迫不及待,举着刀叉鬼叫,“谁都不许和小爷我抢。”
好的东西不需要格外画蛇添足,刚宰的刺身本就比较新鲜,搭配一小碟的芥末酱油已然是人间美味。
齐苏尝了几筷子,顿觉口舌生津,蓝旗金枪鱼肉质细嫩,嚼起来像是内酯豆腐。
王胖子一边片着鱼肉,眼睛一边看着外边憧憬的说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这趟差点死海里,劫后余生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希望接下来幸运女神可以眷顾我们。”
吴斜看了一眼身边的解语臣,见他眉头紧锁,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深思了几秒,小声的问道,“小花你在想什么?”
解语臣眸光微微闪烁,夹起一块刺身,抹了点芥末,咬了一小口之后缓声道,“我在想那条鲛鱼。”
“鲛人,”刘丧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道,“那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张启灵进食的动作微顿,缓缓扭过头,清泠泠的目光朝着解语臣瞥来。
似乎也有了些许聆听的兴趣。
齐苏觉得好笑,轻柔的捏捏张启灵手腕,往他碗里夹了块鱼肉。
刘丧哼唧了两声,一想到齐苏光想着那些妖艳贱货,而不管他就难受。
没等刘丧心塞完,齐苏似乎知道他心思,筷子陡然一转,给他碗里也盛了一块。
“胖哥手艺好,多吃一点。”
刘丧微怔,跟着喜笑颜开,烦闷的心情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升起来。
他就知道,自家小族长心里有他的,这样想着,刘丧得意洋洋的瞥向张千军万马。
黑色的眼珠一瞬不瞬的盯着看,似乎是存心刺激对方,刘丧捧着碗,咀嚼的很大声。
“幼稚。”
张千军万马反应很快,不过他心态好,不屑与小孩子计较。
吴斜看了看那边的情景,还在思考解语臣的话,就接着道,“鲛人有什么问题?”
解语臣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大概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好像记得有书记载,鲛人是一种喜欢群居的动物,它们来去莫测,善于用歌声引诱过往的水手,你们说,在这片海域底下,会不会生存着一大群的鲛人。”
“花儿爷猜得对,鲛人是群居性动物,发现一条那就意味着周围有适合它们生存的环境。”张海客听到这,表情跟着沉重不少。
先前没怎么注意,经过解语臣这一提醒,的确很严重,张海客的眼睛可没错过那条被钓上来的鲛人有着一排锋利的小钢牙,这要是不慎蹭掉块皮肉,疼也能疼上半天。
王胖子嘴边灿烂的笑容逐渐凝固,惴惴不安的扭动身下的屁股,自欺欺人地说,“你们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或许张会长钓上那鱼纯粹是概率问题?”
张海言呵呵了两声,笑吟吟的看向王胖子,神情带了一些戏谑。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吐槽完,张海言不顾王胖子忽青忽白的脸色,继续低头吃着东西。
黑瞎子捧着碗啃的香甜,完全不受影响,他瞥了瞥王胖子,很不走心的安慰,“你怕什么,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头上。”
张海客沉思了一会,指指角落里的几个大箱子,淡定的说,“我之前来的时候考虑到了或许会碰到比较难杀的东西,所以买了很多的热武器,有这些护身,鲛人来再多也是个当海鲜的命。”
王胖子愤怒的拍案而起。
怎么不早说,看他变脸很好玩吗?
张海客无辜的摊手,施施然回了一个你也没及时问的眼神。
王胖子愤怒的咬牙,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敢对天发誓,张海客绝对是故意的。
齐苏无动于衷,安然的坐着吃鱼肉,偶尔瞥过来一个不咸不淡的表情。
吴斜就没齐苏那么淡定,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他拉了一下王胖子,免得战火升级。
张启山看了看桌边的热闹情景,一双浓稠的黑眸还是如水般死寂,不过一边的唇角悄然勾起些许弧度。
“你们还真是不消停。”
圣婴骂骂咧咧,吃个东西还要担惊受怕,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活了三千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好吧,或许这句话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但圣婴表示不服就干呗。
齐苏神色微怔,随即哑然失笑,刚才他是走到误区了,看看这个队伍的组队人员,超豪华倒斗天团。
单张启灵,黑瞎子、张海客,这三人加起来,夹过的喇嘛可能已经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量,同时也为此积累了为数不少阅历和经验,更不不要论其他人。
解语臣看似一个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实际上身手不是一般的强,从小就练过缩骨术,让他能够数次从绝境化险为夷。
加上吴斜经常锻炼,也不是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了,这样一支强悍的队伍,没理由还会翻车。
张启山天不怕地不怕,眉宇间一派轻松惬意,见气氛有些凝重,扯了下胸前衣襟,嗤笑道,“你们担心什么,我这个人最不信邪,不过区区几只鲛人,还能比日本人更难对付,实话说,我就喜欢大凶的。”
这话听着怪怪的。
齐苏下意识的偷偷瞥了瞥对面的吴斜,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说死的好。
他含糊的提醒张启山,“佛爷有些事心底知道就行,没必要摆在明面上。”
张启山没琢磨明白,大脑懵懵的,眼睛直直的看了过去,齐苏别开视线,碍于正主还在场,齐苏始终不敢跟张启山对视,支吾着闪烁其词。
吴斜倒是气的有些想笑,看样子他身上这邪气头子的属性一时半会是洗不清了。
张启山在心里思忖片刻,也没想明白齐苏之前那话,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理由能折在这小小的外海。
与陷入烦闷情绪的吴斜不同,张千军万马此时心情好极了,脸上笑意愈发渐浓,吴斜暗暗咬牙,明白这家伙是在拿他寻开心,没点破,手上不自觉加重了一点力度。
“咔吱”“咔吱”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王胖子听了都觉得牙酸,吴斜恍然未闻,刀叉险些将餐盘划破。
解语臣睨了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试图将吴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我这盘子是请景德镇大师做的,碎一个要五千块。”
听到五千块这三个关键字眼,头脑逐渐被怒火侵蚀的吴斜瞬间恢复了清明,他难以置信,低头看看手上的瓷盘,颜色平平无奇,花纹也称不上多好看。
“就这能值五千,小花你没忽悠我?”
解语臣抽抽嘴角。
温和似玉的眼神透着淡淡鄙夷,他坑吴斜有什么用,兜里穷的见底了,身上能榨几个油水。
黑瞎子默默地看了一会,揉了下膝盖。
张启山忍不住看了多眼,倒觉得挺有趣的,比二月红赖以成名的戏还要精彩。
“肉还有吗?”
张鈤山将芥末挤在最后一块鱼肉上,有些许意犹未尽,他舔舔嘴唇,眼睛看向侧着耳朵偷听的王胖子。
“还有一点点,”王胖子嚼着东西,所以声音有些浑,“不过我不介意你多吃,这东西偶尔解解馋就得了,鬼知道有没有寄生虫病。”
张鈤山只得作罢,他看向外面,游轮缓慢驶入珊瑚螺旋。
周围水域的水位明显降低了不少,四周裸露着黑乎乎的礁石。
“出去看看。”圣婴提议。
刘丧第一个响应,跟着率先行动,其他人都吃的差不多了,纷纷上了甲板。
“怪不得叫珊瑚螺旋,”吴斜倚着栏杆 身体微微前倾,“这里的地形也太复杂了,这要搁以前,没有罗盘声呐,误到这里都得沉了。”
张海客缓步走来,看着周围一群好奇张望的面孔,好心的解释,“本来这些礁石是不会露出海平面的,刚才龙吸水引发了一些自然现象,才有的这景象。”
王胖子挠挠后脑勺,猛地想到一个周围渔民口口相传的传说,眼睛贼兮兮的,“听说这附近的海域有那种夜里会闪闪发亮的宝珠?”
吴斜不悦的拧了拧眉,一看王胖子的表情吴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事实上吴斜不赞成节外生枝,这片海域连接着外海,鲨鱼就挺喜欢潜伏在这。
吴斜回过神。
瞅瞅蠢蠢欲动的王胖子,攸地露出一个足以吓哭黎簇小朋友的狰狞笑容。
“给我老实待着,敢闹幺蛾子,我把你丢下去喂鱼算了。”
面对吴斜的威胁,王胖子很不甘心,他想争辩几下,吴斜耷拉下脸,神色阴沉沉的,这架势倒是真把王胖子震慑住了,吴斜有表情的时候远远没有板着脸吓人。
“胖子,我知道你想发财,不过我们就是来这打捞点海货,钱是赚不完的,彩云还在家里等着你平安回去。”
吴斜语重心长的说教了一番。
他知道王胖子抱着什么心思,这家伙刚在京城市中心买了套房。
为了凑这钱已经掏空了家底。
齐苏听着吴斜苦口婆心的劝诫,忽然想到最开始他的身份是搬山道人,系统还送了他搬山填海术来着,这片海底未必不能闯一闯。
琢磨了片刻,齐苏忽然听到刘丧惊呼,“那是什么?”
齐苏眼睛微眯,盯着前方看去,下一秒,前面不远处的海域升腾起一阵浓雾,一艘破旧的渔船,从雾气中若隐若现,这艘船很是古怪,不仅破似乎还长期被海水泡过,上面堆砌的藻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艘破船就是冲着这来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光景在提升,张海言似有所悟,盯着看了半响,突然语速又急又快,“快把那船打掉,否则我们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