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的地下,几人都在辛苦跋涉,脚下土壤潮湿泥泞,踩一脚就陷进去半腿的泥。
齐苏挥动着手里的劈山刀,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探索,他身边吴斜已经脏的不成人形了,脸上被泥浆覆盖,面容模糊的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
解语臣呼吸粗重,一语未发的跟在队伍,身上的粉红寸衫皱皱巴巴的,向来注重形象的花儿爷难得的如此狼狈,自然是引来了刘丧还有黑瞎子十分无情的肆意嘲笑。
这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瞧对了眼,明里暗地没少拉仇恨,反正吴斜和解语臣被他们气的够呛。
齐苏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内心反倒是无比的平静,他随手摘了一根杂草,轻轻的含在嘴里,前面带路的是张启灵和张海客,这两人都没说话,保持着安静的氛围,目光再稍稍一转,阿宁和苏难相互扶持着,身形皆是微微颤抖,贰京搀着吴贰白的胳膊,此刻大伙的形象都好不到哪去。
这片区域岔道重多,宛如迷宫似的稍有不慎就会迷路,一行人走的极其小心。
眼下似乎是个比较密闭的空间,四周基本不透风,王胖子耐不住热,走了没一会衣服就被汗水湿透了,他开始哀嚎,“天真这样下去不行啊,这鬼地方没一点了。”
齐苏热的不想说话,他叹了口气,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
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悬崖上大眼瞪小眼的,张鈤山透过望远镜瞧见不远处的崖壁上有一片悬棺,按照推算似乎有可能与宋代相关,并且他们随后还发现一个戏台子,两边摆着许多的石人俑,根据吴斜推测,那风格也酷似宋代。
那么问题来了,雷城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汉代时期,这个宋朝的建筑又是从哪来的,这个疑惑如果不解决估计一群人都睡不好觉。
吴斜同样是个不搞清楚真相就不舒服的倔强性格,按他脾气,势必要追查到底,几人也都很纳闷,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出。
这悬崖底下别有洞天,一行人跳下来就被一片岔道口挡住了去路,好在他们装备齐全,粮草带的也十分充足,倒是不用操心食物短缺的困扰。
齐苏抿了下唇,拉回散发到天际的思绪,他抬起头,看着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长长吐出一口体内的浊气。
吴斜的对话还在继续,声音很哑,经过几次艰难跋涉吴斜的嗓音早就没之前的温润清亮了,“早让你减肥了就是不听,但凡你瘦一点就不会热的哇哇乱叫了。”
就在吴斜和王胖子斗嘴的时候,黑瞎子悄悄靠近齐苏,还试图把手搭上来。
或许是体凉的缘故,即便齐苏耐不住热,他的肌肤依旧高热不起来,始终冰冰凉凉的,而黑瞎子就恰好相反,身上热气滚滚,像个移动的大火炉,偏偏这人不识趣,赶路的时候总是往齐苏身边蹭。
齐苏被这大黑耗子骚扰的烦不胜烦,推了几次也没多大作用,齐苏也恼了,朝着张启灵大吼,“小哥。”
不消片刻,张启灵的身影就赫然站在了两人中央,深邃黝黑的眸子非常严肃的盯着黑瞎子,齐苏后退了几步,跑到解语臣那去了,身边的人影一空,黑瞎子也跟着叹气,随后抬头凝视着张启灵,冷笑了几声。
“哑巴你倒是挺听话的。”
张启灵缓慢歪过头,鄙视的扫了一眼,懒得搭理黑瞎子的闲言碎语,听话难道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该有的基本素养。
黑瞎子快气乐了,不要以为外号叫闷油瓶他就真看不懂这脸色,居然敢鄙视他,没一会儿路上就全是张启灵被单方面骚扰的声音。
如此这般延续了好长一会时间,不仅张启灵情绪波动很大,解语臣眉头微蹙,也是听的不堪其扰,刻意减慢了一些速度与黑瞎子拉开距离。
张鈤山见他族长竟然被黑瞎子缠的无法脱身,不禁有些忍俊不禁,他轻咳一声,保持着匀速前行的步伐,并没上去解围的打算,视线不经意的一瞥,刚好与齐苏身侧张千军万马对视了几秒。
张千军万马微微愣过之后,眸光渐渐变深邃,忽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张鈤山习惯性的摸着腕上的二环响,神色淡然的挪开了视线。
这时张千军万马旁边传来了张海客幽幽的声音,“我倒是没发现,你们两个都挺能装的。”
“要不人家能当上九门协会的会长。”张海言神色未明,齐苏听的头皮发麻,脚下故意慢了几个节拍,这眼看着又是一场修罗场,要是傻乎乎的过去,搞不好等待他的便是没完没了的纠缠,这样的场景齐苏经历了无数次,都快形成应激反应了。
他脚下急急闪了一个弯,江子算一时不察险些整个人撞上去,好在他及时踩了刹车,视线下意识的瞄了几眼前面的男人,这才有空凝视齐苏,“齐当家你差点害死我。”
江子算说的音量极小,平时他很注意分寸并且与齐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阿宁吃瓜吃的兴起,忍不住道,“这男人多了也愁。”
齐苏身边的男人占有欲太恐怖,阿宁可不想哪天她弟弟突然跟自家姐姐来个阴阳相隔,那才是去了地府都没有地方喊冤。
“抱歉,”面对江子算责怪的眼神,齐苏无奈的开口,“没撞疼你吧?”
都怪那些人。
齐苏恼怒的瞪了一眼黑瞎子,这张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恶,一路相互拌着嘴,倒也不是特别无聊。
苏难也觉得这帮人似乎都没多少正行,脸上没有一点急色,看着悠闲的好似游山玩水一样。
齐苏不是不急,而是知道急也没用,他神态轻松,眼睛不时的四下张望,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黑暗大概是人类最不喜欢的场景了,不知何时,队伍里逐渐安静下来,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交错起伏。
每个人的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的,越是功夫高深吐息就越绵长缓慢,就比如齐苏听不到张鈤山的呼吸,如果不是人活生生的站在这,要是张鈤山特意隐藏起来,怕是也难以寻找。
想到这齐苏的目光划过其余人,猛地落到张鈤山的脸部,老天似乎格外钟爱张家人,即使过了百年,这样子依旧是丝毫的不显老。
“怪不得那么多人追求长生。 ”齐苏心有感悟,忍不住叹息一声,感慨了一会,齐苏便不再去关注,张鈤山似有所觉,悄无声息的回头瞧了一眼。
吴贰白眼尖,顷刻间就捕捉到张鈤山那些微小的动作,得体的表情微微僵了一瞬。
这都叫什么事,老夫聊发少年狂?
几十年清心寡欲的人突然动起了凡心就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都是常态,离谱的是看上谁不好,竟然眼光刁钻到看上了平时叫他爷爷的小辈,提起这茬,吴贰白就火急火燎的恨不得摇醒张鈤山。
这事要搁别人身上吴贰白才懒得管,说不定还会袖手旁观当个乐子看,偏偏他侄子眼光独到居然也瞧上了人家,这就让一贯以心思缜密而闻名的吴贰白束手无策了。
果然儿孙全是上天派来折磨人的恶魔。
吴贰白竭力忽视那些烦恼,敛起纷乱的思绪,将注意力关注眼前,反正吴斜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不管将来结果如何,吴贰白都不打算插手了。
齐苏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吴贰白,见他表情变得忽明忽暗,似乎内心在经历一番挣扎,不由得微微一顿,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张海客递来一瓶矿泉水,体贴道,“这地方比较闷热,要注意身体。”
张海言脚下微缓,眼睛直直的看了过去,张海客一时不明所以,随即恍然,语气十分恶劣,“你没长手,想喝自己去拿。”
这变脸的速度都快赶上翻书了,黑瞎子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张海言同样没多少美妙的好心情,抱着双臂反击,“你这家伙还真是重色轻友的厉害。”
张海客当即摇头,“麻烦你看清楚点形式,就我们这关系,狐朋狗友都称不上。”
这两人互捅刀子的戏码,王胖子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你们干脆打一架吧,我爱看这个。”
然而话还没落下,王胖子的后脑勺倏然挨了齐苏重重一巴掌,这一掌拍的非常结实,疼的王胖子眼睛直冒金星,再也不敢乱起哄了。
张千军万马瞧了会热闹,就觉得没意思,默默地瞥开了眼睛,张启灵安静的一如既往,他一声不吭,仿佛是最虔诚的信教徒,寸步不离的守护着齐苏。
往前走了几下,水道渐渐变深,齐苏等人不得不拿出潜水服替换上。
齐苏慢慢下潜,浑浊的水可视范围有限,齐苏强忍着恶臭,一点点的向前摸索,底下的环境非常错综复杂,岔道也多如星河,几人皆是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出口。
这样的探索似乎过了许久,但是令人失望,岔道有很多却没一条是正确的,齐苏回头撇了一眼氧气罐,就剩下一小半了,如果再没收获他们只能打道回府。
就在齐苏内心接近麻木的时候,解语臣倏然毫无预兆的一把拽住他手腕,齐苏吓一跳,这会心脏跳的特别快,解语臣安抚的拍了一下他手背,目的性极强的朝着某个方向游去,齐苏精神一振,乖巧的任由解语臣抓着。
两人游速并不快,刘丧一直紧随着齐苏,他反应不差,发现齐苏举动奇怪,立刻跟在了后头,王胖子打着手势招呼吴斜还有张启灵。
……
“哗啦……”
粗壮茂密的古树高耸入云,树冠交织纵横,仿佛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屏障,翠绿的树梢散发着勃勃生机,陡峭的崖壁下,清澈见底的湖水泛着粼粼波光。
王胖子钻出水面,贪婪的吸了一口空气,眼神狐疑的打量,“哥几个是到哪了?”
紧接着一个个的人影纷纷露出水面,齐苏扯去脸上的呼吸罩,随意拢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张千军万马随后露头,隔着面罩悄然盯着水里已经全身湿透的黑发青年。
柔软的黑发随着齐苏的动作紧贴着皙白的脖颈缠绕,仿佛脆弱的菟丝花,依恋不舍地缠着齐苏的颈侧,睫毛如蝴蝶羽翼不断的颤抖,莫名的惹人怜爱,张千军万马看了一会,缓缓敛起眼底的惊艳,他觉得齐苏当得起祸族妖精这个称呼,并且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