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柳轻轻笑出声，“抱着小影的话，姐姐怎么穿衣服呢？不过小影穿衣服姐姐可以抱小影，姐姐帮小影换衣服一起下楼吃早餐了好不好？”
    兰城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二的早上要吃面条。
    吃面条，条条顺，新的一年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
    是个好寓意。
    面条煮好了就得现吃，稍微放一会儿口感就没那么好了。所以每年大年初二的早上，只要能起床，池秋影就会自己下楼去吃早餐，不会让人帮忙拿到宿舍来。
    慕柳说帮池秋影换衣服，池秋影听了连连摇头。
    一口咬定就是慕柳换衣服没抱她才让她不开心的，但她又坚决拒绝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慕柳帮忙。
    于是慕柳明白了。
    哦，她的宝贝妹妹这是起床气呢。
    慕柳柔声细语哄了几句，池秋影脸上才见了笑意。
    见她心情好了，慕柳又确认了一遍真的不需要自己帮忙换衣服，就下床去，把暖在被子里面的衣服推到池秋影腿边，然后走了几步离床边远了一些背过身去，让她穿好了叫自己。
    池秋影慢吞吞地穿上两件保暖衣一条保暖裤，咳嗽了几声才叫慕柳。
    慕柳转身一看，她妹妹果然在等着她帮忙穿剩下的衣服。她大步跨到床边，坐到床上一手搂住池秋影一手去拿衣服。
    帮池秋影把身上的衣服全都穿戴整齐之后自己才穿外套。
    外套的面料有点凉，慕柳可不想让任何带有凉意的东西直接接触到她妹妹。
    池秋影多看了一眼两人身上的衣服，眼神中透露着愉悦。
    姐妹装就姐妹装吧，她都喜欢。
    洗漱过后两人就准备下楼去，池秋影自己只走出洗漱间门口，慕柳背着她下了楼。
    楼梯走完后池秋影就说要自己下来走，慕柳又慢慢蹲身放下她，小心地扶着她走路。
    看慕柳这小心地样子，池秋影笑道：“姐姐，不用这么紧张，我能走路的，就是人懒。”
    前天晚上她自己上下楼之后那一身大汗慕柳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此时哪儿敢听她的？于是就应着声，手上的动作还是该怎么小心就怎么小心，几乎是把池秋影整个人都搂在自己怀中，想尽可能的让她多省下一些力气。
    见池秋影下来了，就有老师把她的药端了过来，跟她说再等一会儿就能吃早餐了。
    煮面不用费什么时间，院里的老师都会等孩子们全到齐之后再把面条下锅。
    大一点的孩子们都在厨房帮忙，慕柳也帮忙去了，池秋影坐在餐桌前，旁边有小孩儿来找她说了几句话。
    孩子们问她生病好了没有？
    她说没有。
    孩子们又问她明天能好吗？
    她说不能。
    孩子们又问，那什么时候能好呢？
    池秋影说等他们长大就好了。
    这样的对话在池秋影生病时，常会发生。
    以往小朋友们问她什么时候能好，她总会给一个确定的时间，然后稍大一些懂事一些的小朋友就会数着那个时间去找她玩。
    这次她说的是要等他们长大。
    孩子们理解不了，问她为什么这次生病要那么久？
    他们不知道长大到底要多久，但他们知道，那一定是很久很久……很久。
    池秋影没有多说，让他们去玩儿，别围在这里。
    孩子们知道他们影姐姐不喜欢吵闹，问完问题就乖乖听话到旁边玩儿去了。
    池秋影捧着水杯喝了一口，往孩子们那边看了一眼。
    为什么要很久？
    因为她十八岁了。
    要离开福利院了。
    她要去别的城市了，以后再回来就只能是在假期多余的时间才能回来看看了。
    这个寒假这短短几天她的身体不可能会好，这个学期应该也还需要休养不短的时间。等这学期结束，她早就和慕柳说好了要一起去玩。
    以后……
    像现在这样寒暑假时长时间相处，应该就会很少了。
    这些事，孩子们现在不用理解。
    她走后，别的哥哥姐姐会继续陪着他们；他们会长大，也会变成陪着另一些小朋友的哥哥姐姐；然后，留下那些小朋友又变成陪着另一群小朋友的哥哥姐姐；再然后，那群小朋友也会长大……
    永远都会有人不明白，也永远都会有人明白。
    池秋影不会为分别而伤感，只是在面对无法用同等的理解水平去沟通的对象时，确实没必要多说。
    她向来很理智，情感淡薄。
    近乎无情。
    看了一眼，她就收回目光从口袋拿出手机。
    手机上消息很多，这一次发消息最多的人是谢舒悦。
    谢舒悦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接电话。
    池秋影把她的消息看完之后回复说，早餐过后会给她消息。
    谢舒悦秒回了，表示影姐什么时候发消息都可以，她会一直等着。
    回完谢舒悦，池秋影又继续看其他人的消息。
    还没看完，厨房的面条就煮好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碗一碗摆上了餐桌，池秋影食欲不佳，面前摆着一个小碗，小碗里面面条也并不是满满一碗，碗里看起来也要比其他人的碗中清淡得多，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让她为难了。
    以往不是都会帮她多准备一个空碗吗？今天怎么没有？
    池秋影的目光从碗中的面条移到慕柳脸上，见慕柳对着自己笑。
    是姐姐想让她吃这么多的吗？
    她捏着筷子低头叹了声气。
    看她这小模样，慕柳也不逗她，把自己的碗推过来，说道：“小影吃不完可以分一些给姐姐。”
    池秋影眼睛一亮，又看了慕柳一眼，手上的筷子就有了动作。
    等她分完，碗中剩下的大部分就都是汤了，要不是看着面条已经没剩多少了，她的筷子都还不打算停下。
    其实她就是一点都不想吃。
    慕柳不强求她吃多少，只是问她：“汤能喝完吗？”
    反正她要是饿了随时都能让她吃东西，不一定非要在正餐的时候逼她吃多少。
    池秋影犹豫了一下，问：“姐姐能不能先帮我喝一些？”
    慕柳让她先吃，吃不了的再说。
    池秋影摇头：“太多了，姐姐，我看着就饱了。”
    慕柳只好端起她的碗喝了两口汤，放下又问她这样行不行？
    池秋影看了看，说：“姐姐再帮我喝一口，可以吗？”
    慕柳又端起她的碗喝了一口。
    这回池秋影满意了，开开心心地夹起面条往嘴里送。
    慕柳看着她的动作笑着摇摇头。
    另一边的楚云善与旁边的老师目睹这整个过程，也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