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摇摇头，又说：“我跟医生商量过了，最多再有三天，后面的药我们就自己带回去，定期来查看输……”
    池秋影开口打断：“那么久……”
    “不要得寸进尺啊小朋友。”
    三天时间都等不了？
    “知道了。”
    秦玉把池秋影的手从被窝中拿出来，掰着她的手指头数道：“明天……后天……大后天……就三天，很快的。”
    “不快。”池秋影闭着眼睛说。
    你这个小朋友！信不信我揍你……
    秦玉又翻了个白眼，说：“就大后天，输完液我们就回家，半分钟都不在医院多留。”
    知道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池秋影打着哈欠：“困……”
    “睡吧。”秦玉又把她的手放回去。
    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今晚是池秋影在这个病房住的最后一晚，明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池秋影心情不错，晚上打视频的时候慕柳感觉到了。
    她妹妹说最近学习特别忙，从早忙到晚，直到宿舍熄灯了才有时间闲下来打电话。慕柳自己高三的时候没这么忙，但她妹妹忙的事情和自己高三的时候明显是不一样的。慕柳只能叹气，她妹妹多辛苦啊。
    “小影今晚心情很好啊？”
    听到姐姐的话，池秋影笑了笑，说：“我见到姐姐心情就好。”
    秦玉：嘶……好冷……
    秦玉对慕柳其实很好奇。小朋友的这个姐姐到底是有什么奇特之处？小朋友对她的感情……太奇怪了……
    秦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秦玉从思绪中回神，抬眼看向病床上正打电话的人，却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秦玉一怔。
    问：“这么快就挂断了？”
    “不快。”池秋影喊了一声：“玉姐……”
    “嗯？”秦玉开了灯又走回病床边。
    池秋影皱皱眉，问：“怎么了？”
    秦玉反问：“什么怎么了？”
    “刚刚，你在想什么。”
    自己电话打完了玉姐都不知道，明显是玉姐心里有事。
    秦玉坐在病床边上，俯身看躺着的人，轻声说：“我在想你啊，小朋友……”
    池秋影“嗯”了一声，慢慢伸出手来，等秦玉握住她的手，她就闭上眼睛。
    她人有点疲惫。
    秦玉轻轻捏捏着她的手指笑了两声，又说：“骗你的，我在想你那位好姐姐。”
    池秋影睁眼看她。
    秦玉又笑：“我在想，你那位姐姐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化身成水龙头精二号？”
    池秋影还是看着她，秦玉便回以眼神。
    她刚刚确实是在想这个问题。
    对视了两秒。
    池秋影又闭上了眼睛，玉姐真无聊，又逗她。
    秦玉手撑在病床上笑得直不起腰，她的小朋友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什么好笑的……池秋影睁眼瞪秦玉，说道：“我困了。”
    “好……好好……你睡觉……睡觉……”
    秦玉帮她掖好被子，关了灯又回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等床上的人睡着了，自己才悄声去到沙发上躺下。
    池秋影正在做梦。
    她看到自己全身是血，姐姐正跪在地上抱着她哭。
    姐姐……不要难过……
    池秋影有点疑惑，这是梦吗？自己明明好好地在这里站着，躺在姐姐怀里的那个她又是哪儿来的？
    她走上前去。
    嗯？姐姐抱着的人确实是她，池秋影能感受到这就是她自己。
    再一看，死了？她死了？
    不对啊，姐姐别哭，我没死。
    这是个梦啊姐姐，我没死啊。
    池秋影跪在姐姐面前，她说的话姐姐全都听不见。
    让姐姐这么难过的人，该死。
    是自己让姐姐难过的，自己也该死。
    不对，自己已经死了……
    不……没有……我没死……
    这只是梦……姐姐……别哭……
    这个梦怎么还不醒？
    她看到姐姐哭到没了眼泪，漂亮的眼眸中此刻只有绝望，跪在地上神情呆滞地抱着她，恍若心已死。
    池秋影生气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给我醒来！
    池秋影醒了，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突然又呼吸一轻，疼疼疼……
    本来她是断了两根肋骨，结果等她一个长觉睡醒，又多断了几根，胸口也异常疼痛，她咳嗽都忍着不怎么敢咳，呼吸稍微用力都会疼得不行。她怕疼……
    “小朋友？”
    秦玉被她的动静惊醒，翻身起来开了灯快步走向病床。
    接收到呼叫铃的值班护士很快就出现在病房，一番检查发现虚惊一场，又叮嘱了患者和家属几句才离开病房。
    池秋影刚刚本来想阻止秦玉呼叫护士的，但秦玉动作太快。叫都叫了，自己也懒得说话了，她都疼得没力气了。
    “让你不要乱动不要乱动！有事不会叫我吗？”
    秦玉也放下心来，帮她擦去脸上的汗，说着话又瞪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朋友一眼，还以为小朋友明天就要出院了今晚又突然发生什么状况，吓不吓人？
    听到秦玉的话，池秋影：“哼……”
    闭上眼睛不看秦玉。
    秦玉：？？？
    “我又得罪你了？”
    池秋影闭着眼“嗯”了一声。
    整得秦玉莫名其妙的，刚刚自己明明在睡觉，怎么就得罪小朋友了？难道是自己睡太沉了，小朋友叫自己没叫醒？
    “小朋友……”秦玉拍拍池秋影的脸。
    池秋影睁开眼睛说：“我梦到我死了。”
    秦玉：“？”
    什么鬼？
    又听小朋友接着说：“我姐姐哭得好伤心。”
    秦玉点头。
    哦，明白了。
    “都怪你，玉姐。”
    三句话，小朋友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你自己做的梦也能怪我？”
    这不是小朋友自己做梦把自己吓醒了动静太大扯到胸口疼，关她什么事？
    池秋影“嗯”了一声。
    秦玉：“……好好好，怪我，不该在你睡前说那些话。”
    行吧，是她的错。
    池秋影又“嗯”了一声。
    “好了，快睡吧。”秦玉打了个哈欠说道。
    现在才三点多钟，小朋友可真够折腾人的。
    池秋影不想睡，刚刚在梦里姐姐的悲伤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玉姐，帮我拿手机。”
    秦玉把她的手机递给她，说：“你不会是打算现在给你姐姐打电话吧？”
    “不打。”
    池秋影说着点进聊天软件。
    确实没打电话，秦玉就看着这小朋友慢慢打字，一条消息接一条消息的发送，每一条的内容都一样。
    姐姐。
    姐姐。
    姐姐。
    ……
    一直到她姐姐回复她。
    秦玉：……
    小朋友任性起来……真可爱。
    慕柳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阴森冷寂，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她很害怕。
    姐姐……
    慕柳听到了声音，抬手按着心口，这是……心跳？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随着心跳有了温度。
    姐姐……
    前方好像有光，慕柳顺着光的方向走去。
    是谁……在呼唤她？
    姐姐……
    眼前的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什么声音？
    慕柳在黑暗中睁眼，茫然了一会儿，发现是自己手机在响。
    大半夜是谁一直发消息？
    慕柳拿起手机，脑中全然没有对刚才的梦境的半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