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兰皇宫,圣女瑛若步入殿内,对着坐在龙椅上的人双手合十,微微俯身,简单行了个礼。
两旁站着几位皇子,以及国师鹫图。
瑛若站在中间,抬眸,注视着上面的人,缓缓开口道:“不知陛下唤瑛若来此,所为何事?”
皇帝面色有些发青,眼底也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惊恐之色,对她道:“朕昨夜做了个梦,不知圣女可否为朕解说一二?”
瑛若对他的目光恍若未觉,神态自若地道:“陛下请讲。”
皇帝想起那个梦,还有些心悸。
他叹了一声,语气有些沉重地道:“朕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了一个月亮高高悬挂在我突兰国上,久久未落。”
“不知,陛下梦中的月亮是什么样子的?”瑛若眸光微闪,语气低柔地问道。
殿内久久没有声音。
瑛若也不催促,双眸淡淡地在皇帝挣扎的面色上扫过。
一旁的三位皇子神色倒是惊人的一致,都有些疑惑。
唯有鹫图,一直垂眸,面色冷淡,看起来对此漠不关心的样子。
良久,才听见皇帝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其中又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是满月,而且,那个月亮是血色的。”
闻言,瑛若面色微变,蹙眉道:“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皇帝见她语气与往常不一样,心下也咯噔了一声,语气紧了几分,“圣女这是何意?”
瑛若眉心浅蹙,语气也低了几分,清冷的嗓音一字一顿地敲在了每个人心上:“月满则亏,盛极必衰,而血月是大凶之兆。”
她话音一落,不止皇帝,连一旁的几位皇子都是满脸惊惧之色。
皇帝本就心神不宁了整整一夜,听到这话,呼吸一窒,连忙问道:“可有何种办法可以化解?”
紫色面纱下,瑛若浅浅勾了勾唇。
她微微垂眸,语气冷清道:“这也不难。陛下只需在宫中的东南方建一座摘星阁,再找一个在满月当日出生的人,以血为引,画一幅七星图。七星环月,便可化解。”
皇帝听罢,大喜过望,抬手道:“国师,此事朕交给你了,按圣女所说的去办!”
鹫图上前几步,微微颔首,领命道:“臣遵旨。”
事情已经定下,三位皇子也不好说些什么。
退出宫殿后,二皇子才冷笑道:“父皇也真是老糊涂了,不过做了个梦,便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去建什么摘星阁!”
大皇子虽然心下也不赞成这个主意,但说话还是委婉了一些,只道:“父皇年纪大了。”
七皇子背着手,眼底划过一丝讥讽,嘴上却道:“不过一座摘星阁,若是能让父皇安心,就是建了十几座也无妨。”
三人明明想法相似,但说出来的话却截然不同。
二皇子快言快语,见那两人都一派道貌岸然的样子,大笑了两声,负手而去。
余下的大皇子和七皇子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散去。
鹫图等他们走了,才从殿内出来。
瑛若紧随他身后,低低地唤了一声:“国师。”
鹫图脚步微顿,微微侧眸,“圣女还有何事?”
瑛若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瞳仁,心尖猛缩了一下,藏在面纱下的唇紧紧抿着,半晌,才低声道:“万事小心。”
鹫图微微点头,没说什么,迈开步子,朝皇宫外走去。
驿馆里,沈羲和听完时舟的话,陷入了沉思。
莫青山边喝着酒,边望着天边,眼神有些迷离地将那八个字重复了一遍:“月落星陨,大凶之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沈羲和满眼焦躁,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时舟回想起圣女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总觉得有些怪异,蹙眉道:“很奇怪,她当时是笑着的。好像这件事与她并无关系,而且,她很乐于见到这个场景。”
闻言,沈羲和神色一滞。
过了一会,又眉目舒展地喃喃自语道:“我总算明白了。”
莫青山和时舟都疑惑地看着他,沈羲和朝他们笑了笑,语气笃定道:“圣女和国师是一伙的!”
“你怎么知道?”莫青山也捋了把胡须,眼底闪过一丝恍然,但还是故意这么问道。
沈羲和眸光熠熠地看着他,“莫前辈,你还记得今日我们去国师府拜访鹫图时,他无意间提到了一件事吗?”
“他说的话多了去了,我一个老头子哪能记得这么清楚!”莫青山见他考起自己来了,梗着脖子回道。
这臭小子,偏偏在他快喝醉的时候问这种问题,他大脑都快成一片浆糊了,哪能记得在国师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沈羲和也不为难他,自己就将谜底说了出来,“重点不在于鹫图为何会用一根簪子来与我们做交易,而在于,他手上为何会有这根簪子。”
莫青山点点头,“这倒也是。”
沈羲和又道:“鹫图对簪子的来历一直三缄其口,但他自己却说漏了嘴,这根簪子是从突兰的第一任圣女那就传下来的东西,可视为圣女的象征。而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拿到,只能是圣女亲手交给他的!”
听他这么一说,莫青山和时舟都明白了过来。
簪子的来历不难推测,而锁定了这点,鹫图和圣女之间的关系就一目了然了。
“可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沈羲和刚解决完一个谜题,又陷入了另一个困惑之中。
从祈钰和厉明诀失踪开始,无形中好像有人布好了一个局,等着他们主动走入其中。
直到,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月落星陨,大凶之兆。”回想起圣女主动揭示的这个星象,沈羲和双眸微沉。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星象能预言未来,一切都是人为捏造的结果罢了。
星象不会因为人的心意而改变,但人却可以根据自己心中所想,来给星象做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解释。
莫青山却老神在在地道:“这可未必,星象不是亘古不变的。是福是祸,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了呢。”
时舟没怎么听进他们的话,她现在还在想,圣女像面前那块石碑。
她闭上眼,在脑海里中描摹那两个字。
倏尔睁开双眸,对还在争论星象是否能预言未来的两人道:“我好像知道‘月’指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