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醉春楼被火烧的消息传遍了整座京城。
王老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去京兆尹报了案。
但顾擎没当回事,不过一个酒楼罢了,京城中还有上百家酒楼,要是每个都管,他还不得累死。
王老板也知道他不会帮忙,但这是主子吩咐的,他只能照办。
顾擎派了几个人去现场看了一下,装模作样地记了点东西,便打道回府了。
王老板已经花了银子打点,但是这群人还是一副应付的架势,他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他站在醉春楼门前看着被烧得不成样子的门头,想到刚开业时的盛景,不免悲上心头。
肩膀被人敲了一下,他回头,发现是沈羲和。
“沈大人。”王老板苦着脸作了个揖。
沈羲和连忙摆手:“王老板不必如此客气,我只不过是一个食客罢了。”
他刚下朝就听说了醉春楼的事情,便想着过来看两眼。
看到王老板在这一脸颓丧地站着,于心不忍,便想着上前安慰几句。
但王老板已经生性豁达,反倒还过来安慰他:“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谁又知道这不是件好事呢。”
沈羲和笑了笑,朝他拱了拱手:“王老板这份心胸,沈某佩服。”
两人一道进了齐王府,祈钰正要准备用膳,见了人,又让李伯添了碗筷。
三人没滋没味地吃完一顿饭。
祈钰便带着他们一道去后院找宋凌喝茶。
闲聊间,王老板脸上浮现出追忆之色,说道:“三年前,我初到京城时,不过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厨子,是王爷开了这家酒楼,才让我享了这几年的福分。”
沈羲和笑着接道:“也让沈某享了几年的口福。”
祈钰心情郁闷,这两人看开了,她可还没有。
没有了醉春楼,她以后吃哪家的糕点?
王老板听了,笑道:“王妃若是不嫌弃,醉春楼里那些糕点我都可以做一些。”
祈钰双眼一亮,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几人跟着王老板一起去了厨房,在旁边看他动作娴熟地做糕点。
宋凌看了眼神色激动的祈钰,将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原本想说,没见过哪家的王妃进厨房的,毕竟厨房烟火气重,贵人们都不爱靠近。
但这位,明显与众不同。
糕点出炉后,几人就着热茶吃热糕点,个个脸上的笑容都真心实意。
王老板见自己的糕点销路这么好,自然也是喜的。
他心底的苦闷早已烟消云散,说道:“过几日,我便向王爷告别,打算回江南再开一家糕点铺。”
在京城这几年,他越来越觉得富贵都是过眼云烟。
年纪大了,一心想着回家,做点小本生意就好。
祈钰将口中的桂花糕咽了下去,忙说道:“我可以给你钱!”
王老板笑着摇摇头:“王妃的心意小人心领了,我在京城这几年也攒了一些积蓄,做不成什么大生意,开了点心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现在对祈钰没有了之前的畏惧,相处下来,觉得这人不仅心地善良还不拘小节,倒是个性情爽快的。
祈钰只能作罢,脸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沈羲和嗤笑出声,“你要是这么有钱,不如开一家自己的店好了,左右现在醉春楼的地契还在王爷手上。”
听他这么说,祈钰又有些犹豫了。
虽然她一直有个开店的梦想,可是她又没什么经验,而且她手上那点钱都不够装修的。
宋凌也赞同沈羲和这个想法,对祈钰道:“王妃不妨一试,想必王爷不会拒绝的。”
祈钰被他们这么一怂恿,心底那点想法又开始冒了出来。
她就是颗咸鱼心,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就想着开个医馆,能够救死扶伤,让京城里的穷人都看得起病。
晚上,厉明诀看她坐在床上,愁眉苦脸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那几本没有被动过的话本子,微微挑眉:“这么话本子已经不够你看了?”
祈钰默默摇头,将脸埋在膝盖里,闷声道:“没心情。”
“怎么了?”厉明诀还以为她又不舒服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祈钰叹了口气,在他关切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将自己纠结了一天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想开一家医馆。”
听到这话,厉明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这有什么好值得苦恼的?”他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语气温和,“开家医馆也不是什么难事。”
祈钰瞥了他一眼,“对你来说当然不是难事了。”
她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光是买了铺子都要花不少钱了,而且还有装修的钱、买药材的钱,还要算上人工费呢。”
以前她继承的是家里的医馆,没有为租金花过钱,而且家里还有别的产业,横竖都饿不死。
她看病全靠心情,收钱也是。
遇上没钱的,有时候连药钱都不收。
但来找她看病的有钱人很多,即便没怎么认真算过,她也知道自己赚了不少钱。
简而言之,在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她还从来没有为钱的事情发过愁。
厉明诀听完她的抱怨,轻笑了一声:“我不是说过,王府里的钱你都可以随意支配。”
他是真没把这点钱放在心上,只要她开心,把王府给砸了都行。
但祈钰不是这么想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低声道:“可是我不想用你的钱。”
“为什么?”厉明诀眉心微蹙,显然不喜欢她说这么生分的话。
祈钰在他生气前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语气有些羞赫地说道:“我想赚了钱给你的。”
她还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夫妻间是怎么相处的。
但她之前看电视剧,里面那些有钱人都能非常霸气地对另一半说,我的钱你随便花。
她没有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自然觉得自己赚的钱是要给他花的。
从小不差钱的齐王殿下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种话,神色有些错愕。
他将祈钰的手拿下了,握在掌心里,眼神深深地看着她:“为什么?”
祈钰抿了抿唇,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就当……是我的嫁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