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棠是孤儿。
管院会收留她。
至于以后能不能顺利活下去,顾瑾管不了那么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做不来普度众生的活。
更何况,她对李家,对自己还抱有恶意。
苏海棠泪眼朦胧,她望着远去的人影,恨得咬牙切齿。
顾瑾,你记着,总有一天,也要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苏海棠仇恨的目光,如芒刺背。
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遮掩迸发出内心的所有恨意。
顾瑾已经走了很远,都能感受到背后的那股寒意。
如果恨意能够化为实质性的伤害,她想自己的身体肯定被苏海棠砍得七零八落。
顾瑾黯然自嘲地笑了下。
她怜悯苏海棠,苏海棠却只想她去死。
属实是东郭先生与蛇的翻版!
她不停地质疑自己。
从大山中救出苏海棠,是救错了吗?
错了吗?
顾瑾得不到答案。
她只是,见不得一个九岁的孩子死在自己眼前。
仅此而已。
顾瑾离开管院,来到另外一条大街。
香河县以卖胭脂水粉,闻名周国。
大街两旁有很多脂粉铺子,虽然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生意,但伙计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愁容。
估计他们做的是全国的生意,商铺只是零售,批发才是大头。
她挪开视线,正要找粮铺,就见外公他们朝自己走来。
“瑾儿,你怎么在这?”李仁勇好奇问,“我还以为你去找黄婶子去了。”
顾瑾失笑:“黄婶上午才到她姑姑家,认亲戚只怕都还没有认完,我们明天上午再去找她吧。”
她话锋一转又问:“怎么样?你们找到粮铺了吗?”
李大海他们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们跑了一下午,将香河县所有的街道都跑完了。
粮铺是找到了好几家。
但都是官府开的。
李大海拿着户籍,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有买到一粒粮。
后来才得知,香河县县令早就颁布法令,所有粮食,只供给他们本地人买卖。
外地人,只准买胭脂水粉,或者布匹等其他物资。
他们没有办法,便去药店碰运气。
结果药材也是管控物品。
对外也不销售。
李大海试着出高价贿赂掌柜,结果却被赶了出来。
顾瑾若有所思。
记得在上辈子,如果战争时期,国家都会管控战略物资。
比如粮食、棉花、石油、橡胶、白糖,等……
想不到香河县的县令未雨绸缪,在异鬼攻城时就管控了粮食,盐,油,白糖,棉花等物资……
他,确实是一个好官。
可是,对顾瑾他们来说,事情就不好办了。
没有本地户籍,任何粮油都买不到。
顾瑾心里着急,只希冀黄婉晴的姑姑能给一点力。
就算承诺的一百斤粮做不到,五十斤也可以。
一斤米,煮稀一点,可以得两斤米饭。
他们一家八口,省着吃一天四斤多米差不多了。
五十斤米,可以吃十几天,等到了下一个城池,再想办法得到补给。
“饭馆问了吗?”顾瑾想想后问道。
李大海:“问了,很贵,物价飞涨。”
“一碗米饭要二十五个大钱,菜也贵,青菜三十个大钱起,肉菜六十个大钱。”
他们手上虽然还有不少钱,但坐吃山空,以后去京城要花钱的地方挺多,必须精打细算才行。
这时,李仁勇皱着眉头说:“瑾儿,我才从西门回来,那些士兵管的好严,所有的行李必须拆开查看。”
“旁边还贴了告示,上面写着,官府管控的物资,异乡人不准带出香河县,违者,不止没收物资,还要罚款。”
顾瑾听到后,心中一惊。
管控如此严苛,黄婉晴答应的一百斤粮,只怕是拿不到手了!
她有些不甘心,带着外公他们又转了几圈。
顾瑾一边走一边思考。
如果大批量搞不到粮食,那积少成多呢?
她忽然想起去年在罗家村走街串巷收购腊肉腊鱼,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顾瑾小手一挥,“外公,大舅,小舅,我们回去。”
李大海愁容满面哎了声。
李忠义和李仁勇互相看看后,无奈点头。
几人回到客栈,还在走廊,就遇见李母,李桃花等人在说悄悄话。
众人见他们两手空空回来,就知道事情办得不顺利。
李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迎了上去,伸手接过李大海手中的空烟斗。
“跑了一下午,累着了吧。”
买不到粮,李大海闷闷不乐,见老妻担忧的神情,扯着嘴角笑了下:“逛街累个啥,好玩着呢。”
“五黍呢?怎么不在?”
李母:“去那边房里,与秀秀她们耍着呢。”
正说着话,李桃花却发现苏海棠没有跟着回来,急忙问:“瑾儿,海棠呢?”
顾瑾:“送到管院了,官府办理的,专门收养孤儿的地方”
李桃花松口气:“送走了也好。”
“那孩子,说又说不得,一双眼睛总是盯着安安,我都不敢撒手。”
李母闻言,吓得拍着胸口道:“瑾儿,那孩子对我们成见那么大,以后长大了,会不会找我们报仇?”
顾瑾失笑:“报仇就报仇,外婆,难道我还打不过她?”
李母指了指:“喏,她要是找安安麻烦,可怎生是好?”
“那等安安再长大点,我也教她习武。”顾瑾回道。
这兵荒马乱的,苏海棠要真能去往京城,找到他们报仇,顾瑾还真敬她是一个人物。
李大海,李忠义和李仁勇听到顾瑾将苏海棠送走,都表示赞同。
那孩子要是能将仇恨放下,养着她也不是不可以,既然放不下,留着就是一个祸害。
他们说话时,白素素,木氏就站在一旁。
几人互相看看后,都点头附和。
说来也是奇怪。
算算日子,苏海棠那个小丫头跟他们在一起也有个把月。
但他们都感觉与她不太熟。
木氏和江碧玉甚至没有与苏海棠说过一句话。
在她们的印象中,只记得那女孩无论是赶路还是吃饭,都总是低着头。
从来不与人主动搭话。
白素素亦是如此。
路上行程紧,还要带五黍和五谷,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照顾别人。
既然不熟,自然没有人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