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云收。
王芷茵双目迷离,扶在桌案上缓缓平复呼吸。
啪!
陈庆提起裤子,转身拍了一巴掌,发出清亮的响声。
“赶紧收拾下。”
“万一被人闯进来撞见,我不是亏大了嘛!”
王芷茵上半身猛地仰了起来,嗔恼地瞪着他:“陈庆,你讨不讨厌!”
陈庆坏笑着说:“世间除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铁杆兄弟。你现在嫌我讨厌啦?”
王芷茵抬腿欲踹,却浑身酥软提不起力气。
“你出去,少在这里碍我的眼。”
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没好气地骂道。
“喏。”
“王公子稍待,为夫去给你打水洗漱。”
陈庆转过身,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走了。
“瞧你那德性。”
王芷茵又羞又气,等他出了门之后,立刻翻过身平躺在桌案上双腿屈起。
她知道这个姿势不雅,但姐姐信誓旦旦地说就是靠这个法子才怀上了身孕,再怎么难堪也值得一试。
半刻钟之后。
陈庆把水盆送入屋中,自己若无其事地坐在厅堂中假装办公。
不多时,明艳动人的王芷茵从里面走了出来。
“兄弟好风采。”
“快过来坐。”
陈庆拍了拍大腿,嬉笑着说道。
“谁有空理会你。”
“姐姐派我来传信,让你拿个主意。”
王芷茵翻了个白眼,傲娇地仰起头。
“家中的事一向是诗曼做主,有何要事还非得我做主?”
陈庆疑惑地问道。
王芷茵抱着膀子回过头来:“你可记得陛下敕封的对马岛三大将?”
“记得呀,不就是那三个海匪嘛。”
“亏得他们识时务,否则等我那侄儿从海外返回,再遇着他们非得把对马岛夷为平地不可。”
“这三人不是随着子婴公子乘船去佐渡岛了吗?”
“难道还留下了什么首尾?”
陈庆莫名所以地看向对方。
王芷茵轻蔑地说:“三个匪首走了,可他们在咸阳留驻了人手。”
“如今人家受了朝廷敕封,乃是名正言顺的大秦属臣了。”
“如今匪首之一的部将托了黑冰台的关系,携重礼到姐姐门上拜访,还带来了一桩大生意。”
陈庆顿时提起了兴趣:“什么大生意?”
王芷茵竖起一根青葱玉指:“一文钱一个大活人,你见过没有?”
“不可能!”
陈庆斩钉截铁地说:“哪怕是灾荒年间,一个人都不止一文。”
“论斤称都不止。”
“要真一文钱一个,有多少我要多少,全包圆了。”
王芷茵淡定地说:“前来拜访姐姐的卖家就是这个价。”
“一文钱一个女奴,还是身高四尺往上,买回来就能干活的。”
陈庆慎重地问:“除了钱,他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让诗曼先不要答应,小心有诈。”
王芷茵轻声道:“所以喽,姐姐让我跑了趟腿,找你来拿主意。”
陈庆皱眉沉思。
他早就让赵崇传信给东海附近的黑冰台分支机构,指使海匪掳掠朝鲜、扶桑人口。
难道老赵这么给力?
也不对呀!
人是活的,要吃喝拉撒。
千里迢迢运到咸阳,成本都不止一文钱!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不可能有人干!
“我随你走一趟吧。”
陈庆无奈地起身:“前来拜访的海匪长什么样?”
“吊毛那样的还是大饼脸眯缝眼?”
“亦或是大秦逃民?”
王芷茵回道:“是个朝鲜人,眼睛眯眯的。总感觉他城府很深,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不过在姐姐面前倒是乖顺得很,动不动就俯身行礼。”
陈庆思索着念叨:“朝鲜人呀……”
历史上华夏与朝鲜之间确实有一桩大生意。
唐宋年间,海寇与人贩子勾结,大量登岸掳掠新罗女子。
经过简单的语言培训,教授一定女红厨艺后,高价售出牟取暴利。
这些女奴被称为‘新罗婢’,以肤白貌美,乖巧听话博得了达官贵人的一致好评,成为了人人追捧的抢购对象。
不过……
“真棒子也不止一文钱呀,何况是女棒子。”
陈庆暗自纳罕。
将作少府有一项业务,是为内史府提供衙役用的‘殳’(shu)。
电视剧里升堂审案,衙役一边跺一边喊‘威武’的就是它。
这东西长一丈二,顶端包有一圈青铜箍。
具体成本陈庆不记得了,但至少也得十文钱往上。
怀着心中的疑惑,夫妇两个共乘一辆马车,朝着玻璃工坊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
嬴诗曼也在因为同一件事情犯难。
对面的朝鲜人拘谨客套,始终保持着欠身的姿势。
献上的礼物中有一斛东海明珠,个大圆润,色泽鲜亮,乃是一等一的上品。
还有两棵珊瑚树,高半人有余,殷红如血,世所罕见。
嬴诗曼粗粗估量了一下,光是这些价值五万贯不止。
假若对方真的能提供一文钱一个的女奴,那这份礼就太厚重了。
“李将军喝茶。”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若是在咸阳遇到什么难处,尽可道来。”
嬴诗曼温声细语地说道。
“末将别无所求。”
李利客套地说:“雷侯声名赫赫,在下慕名前来拜访。”
“虽未能得缘一见,蒙公主殿下召见亦是不虚此行。”
对马岛鱼龙混杂,各色人等时常往来。
岛上的海盗都掌握了两三门语言,彼此沟通十分顺畅。
嬴诗曼轻笑一声。
她已然明悟,对方是冲着陈庆来的,而且必有所求。
只不过这厮狡猾得很,先绕了个圈子走夫人路线,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
“夫人!”
陈庆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工坊里的皮子臭味太重,屋里的熏香经常一点就是一整天。
他的鼻腔受到刺激,张大了嘴巴打了重重的喷嚏。
“阿嚏!”
嬴诗曼忍俊不禁,抓起手帕凑过来:“你瞧你,也不怕客人笑话。”
她温柔地替陈庆抹了抹嘴,不动声色地示意身后的朝鲜人不安好心。
“嚏声如春雷贯耳,轰鸣不止。”
“尊上可是雷侯?”
李利激动地站了起来。
陈庆蹙眉打量着对方。
你这个马屁拍得既生硬又浮夸,抱歉,我不能为你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