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蒙毅脸色迅速涨得通红,手指着陈庆怒发冲冠。
什么修身养性、人情达练、处变不惊全都抛在了脑后。
他此刻只想飙脏话!
章邯、赵崇、宁腾等人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似乎心中早有所料,垂下头去不闻不问。
想讨陈庆的便宜哪有这么容易。
人家出了名的道德败坏,衣冠禽兽。
不被他坑害就算不错了。
“蒙公,先生又没有完全否决。”
“坐下来慢慢谈嘛。”
扶苏好言相劝。
“哼。”
“殿下,老夫给您这个面子。”
“要不然……”
蒙毅恨恨地瞪了陈庆一眼,真想叫家丁把他乱棍打出去。
朝中忠臣良将无数,怎么混进去这样一个败类?
陈庆嗤笑出声。
我轻飘飘的一拳,你就破防了?
那么大年纪白活啦?
哦,对了。
蒙老先生没有见识过后人的拳法,招架不住也正常。
“蒙尚书,你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本官就以水泥来举例,它可不是抓把土扔柴火堆里烧一烧就行了。”
“炸山采矿、掘地挖煤,哪样不得数以千计的人力?”
“投入的钱粮更是不计其数。”
“后续还得破碎、碾磨、煅烧、运输……”
“本官说句冒犯的话,蒙家能凑得出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吗?”
蒙毅镇定自若:“不劳陈府令费心,老夫既然敢开口,必然不会误了朝廷的大事。”
“若有延误堕怠之处,陛下怪罪下来,老夫一力承担。”
陈庆皱起了眉头。
他面对的不是单单一个蒙家,而是以蒙恬、蒙毅兄弟俩为核心,朝堂中盘根错节的蒙系势力!
一般的官员、勋贵势单力薄,哪有参与进来的机会。
他们只能依附于蒙家这样的大山头,组成强大的利益集团,来篡取更多的好处。
众人拾柴火焰高,蒙毅能够组织起来的人力、物力、官场资源已经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怪不得他气焰如此嚣张,连陈庆自家的产业也想瓜分掉一部分。
只不过……
你是不是没看清自己的对手?
坐在你面前的是——皇家内务府府令、皇家银行行长、秦墨未来的钜子、帝婿陈庆!
金融大棒、技术大棒哪一样不能轻轻松松要了你的命?
“蒙尚书拳拳为国分忧之心,本官深感佩服。”
陈庆站起来庄重地作揖行礼。
蒙毅顿时诧异,心弦紧绷起来。
“既然蒙家有心为国效力,本官断无阻碍之理。”
“烧造水泥一事,本官先前已经允了李家。”
蒙毅立刻露出不屑的笑容:“可是李信那厮?”
“不是老夫小瞧了他,西域向来贫瘠,他哪怕刮地三尺,又能有多少油水?”
陈庆强忍住笑容。
你飘,继续飘,早晚有你哭天喊地的时候。
“水泥需求庞大,军中、朝廷、民间加起来,哪怕万万斤也远远不足。”
“蒙、李两家共同烧制水泥,彼此并无竞争,反而能大大加快此物推广的速度。”
“况且工坊和土地一样,投入越大,产出越大……”
蒙毅大手一挥:“老夫就按李家双倍的规模来建造工坊,双倍不够就三倍、四倍。”
“好好好!”
“蒙家果然大手笔,非是旁人可比。”
陈庆又捧了一句。
蒙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审慎地盯着他,意图看出对方的盘算。
“实不相瞒,能得蒙尚书相助,对殿下的工商富国之策大有裨益。”
“只不过股份分配上,本官实在无法擅作主张。”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陈庆叹息着摇头。
“不就是皇家与私人各占一半?”
“老夫岂会与皇家争利?”
“别人如何,蒙家依样照办就是了。”
蒙毅回答地相当痛快。
“蒙尚书竟然如此……”
“都怪本官胡思乱想,早知道如此,定然第一个登门拜访。”
陈庆做出后悔莫及的样子,用力拍着大腿。
蒙毅轻蔑一笑。
股份是摆在台面上的,谁会傻到在这上面争执?
蒙家培养了那么多能文能武的后辈是干嘛用的?
等工坊运转起来,他自然有办法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
扶苏隐约感觉到二人心中都有算计,不过既然双方‘相谈甚欢’,他也算松了口气。
“既然蒙家不缺人力物力,钱粮又充沛。”
“此事就算定下了。”
“不知蒙家可有专善工造、采矿、烧窑的人才?”
陈庆期盼地望着对方。
“这个……”
蒙毅犹豫不决。
人肯定是有,但顶不顶用就难说了。
秦墨的工造技艺名扬天下,他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比内务府的工匠水平更高。
“此事还需陈府令多多提携。”
“老夫先遣人在旁观摩,待独当一面之后,再自行经营,可否?”
蒙毅试探着问。
“自无不可。”
“那工坊前期营建、安置、调试就按内务府的法子走?”
陈庆笑容亲和,眼眸深处却露出打量猎物一般的眼神。
“大善!”
“所需物料、人力全包在老夫身上!”
蒙毅爽快地答应下来。
陈庆深深地作揖:“多谢蒙尚书襄助,否则本官的差事就难办了。”
你全包了?
包得过来嘛!
路面我给你按双向八车道修,工坊里能用铁的绝不用木头的。
一切高标准、严要求,照着百年工程的标准实施。
我倒要看看蒙家的家底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等你难以为继的时候,就该是皇家银行大善人出场的时候了。
“陈府令,还有盐场,不知……”
蒙毅知趣地没提瓷器、玻璃的事儿。
双方各退一步,买卖才有的谈。
“好说,好说。”
“蒙尚书既然有心,本官岂会不允。”
陈庆一反常态,让蒙毅多少有点提心吊胆。
可他左思右想,家族的强大势力让他充满底气。
只要学会了内务府的工法技艺,哪怕先前投入的钱粮全部打了水漂又能如何?
用不了二三十年,蒙家就能蓄势在起!
以长远计、大局计,这波只赚不亏!
“老夫先前对陈府令也多有误解。”
“同朝为官,有何恩怨不能化解。”
“老夫敬你一杯。”
蒙毅热情地举起酒杯。
“干。”
陈庆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双方的目光稍触即分,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月上中天之时。
这场盛大的寿宴终于落下帷幕。
陈庆坐在马车上平心静气,思索该怎么不起波澜的掏空蒙家的产业。
原本他不打算过早动手的,总得让别人先赚到点钱再说。
等工坊被收归国有的时候,怨气也不至于那么大。
可蒙毅实在太飘了!
有权、有钱、有势,简直把自己当成了神豪流主角。
这我能惯着你?
“夫君,你怎么转性了?”
“今日蒙公一个劲儿夸赞你,还说我嫁了个好夫婿。”
嬴诗曼笑容灿烂,忽然瞥到座位边有个东西。
“这是什么?”
“人家送你的?”
她随手拿起来,对着月光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哪里来的淫邪之物!”
“夫君你快丢了它!”
一尊比巴掌略大,玛瑙雕刻而成的女子雕像滚落到陈庆脚下。
她上半身赤果,双锋峭拔饱满,两臂交叠在身前,挡住了最关键的部位。
以大秦的世俗眼光来看待,它确实是不能见光的亵狎之物。
“什么叫淫邪之物。”
“蒙毅老儿不识宝,这玩意儿能来大秦可不容易!”
陈庆把雕像捡起来对着月光打量,啧啧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