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诚浑浑噩噩地被韩信提了起来,一张嘴吐出口带血的唾沫。
陈庆撸起了袖子,活动肩膀热身,准备再给他来个狠的。
“贵人!”
“是小人,冯诚啊!”
“您别打了。”
片刻时间,冯诚的半边脸肿胀得老高,连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
虽然浑身狼狈,脸上又涨又痛,他依然露出灿烂的笑容。
“多谢贵人提点。”
“若没有您的提点,小人岂有这般机遇。”
冯诚这才想起自己的提货券,转过身去连滚带爬的收拾好,死死抱在怀里。
陈庆冷眼看着对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何苦呢?
何必呢?
大秦一向重农抑商,但转念来想,只要不是遇到天灾人祸,做点什么买卖都能赚些钱财。
黔首百姓被束缚在土地上,他们这样有关系、有门路的勋贵姻亲却不在此列。
你干点什么不好呀?
“本爵今日不得空,下了值听我侄儿说,裕丰楼里的人都在找我,想要十倍票价将提货券都卖与我。”
“钱我带来了。”
陈庆的目光瞄向裕丰楼。
商贾们心情大好,里三层外三层站在那里看热闹。
远远地瞧见他,还有在指指点点,低声说些什么。
冯诚一听这话,立刻抱着提货券往后退了两步。
“贵人您怕是听岔了。”
“我没想卖提货券。”
“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他畏缩地低下头,深深地懊悔起先前沉不住气。
“是吗?”
陈庆往前逼近了一步:“钱我都带来了,你怎么又不卖啦?”
冯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许久后尴尬地一笑:“提货券如今已经涨到二十余倍票价,而且后面还得涨……”
“哦?”
“你怎么知道的?”
陈庆听他如此笃定,眼眸中流露出戏谑之色。
“贵人您没听说吗?”
冯诚滔滔不绝,讲述香皂之后会如何稀缺,皇家内务府的牌子就保证它绝对是公卿勋贵抢购的稀罕货。
“哦,原来是这样。”
陈庆故作不知。
听起来头头是道,实际上狗屁不通!
它根本就没有规则呀!
唯一能决定提货券价格的,只有我们夫妻俩。
“还有谁想出售提货券的?”
“本爵一诺千金,十倍票面价有多少都收着。”
“些许钱财算得了什么?”
陈庆和韩信大步流星地朝着裕丰楼走去。
商贾们目光闪躲,全都闭口不言,好像早上追了韩信两条街的不是他们一样。
“诸位为何一言不发?”
陈庆径直往大堂里闯,众人纷纷退避。
咚。
他把手里提着的盒子放在一张酒案上,掀开盖子。
澄黄的金镒散落出来,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然而商贾们视而不见,视线全部聚焦在其中一沓厚得超乎想象的提货券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
有相熟的给冯诚打了个眼色,准备故技重施。
冯诚犹豫了下,伫立不动。
他早上差点把韩信的袖子扯下来,哭着喊着要让陈庆回收了他的提货券。
此时哪还有脸去占人家的便宜?
“咳咳。”
又有几个背景深厚的商贾不停用眼神催逼。
越来越多的人把视线投向他。
全场就你和那位贵人说得上话,你不替自己着想,好歹成全了大伙。
“贵人。”
冯诚迫于无奈,讨好地笑着走上前。
他一说话门牙漏风,吐字有些含糊,加上衣衫褴褛遍体泥尘,活脱脱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
但在场的却没有任何人敢笑他,全都眼巴巴地指望着冯诚从那位贵人手里弄来低价的提货券。
“干什么?”
陈庆端起茶杯,语气中透着不耐烦:“想通了?提货券要卖了?”
“来,坐下。”
“点数,算钱。”
冯诚点头哈腰地站在他的身前:“不是不是。”
“贵人,您出身不凡,非是我等可比。”
“走商贩货,想来您也不至于。”
“不如……”
陈庆抬眸看他,冯诚指了指盒子里的提货券:“反正您也用不上,卖与我可好?”
“咦,信儿。”
“真是你听错了?”
“他们找我是买,不是卖?”
陈庆故作诧异地看向一旁的韩信。
还没等对方回答,商贾们就抢先说:“是呀,小郎君怕是听错了。”
“我们分明是要买嘛。”
“小郎君,我当时一直叫你,你也没留步,钱我都备好了。”
“贵人,您开个价,我要二十张券!”
所有商贾众口一词,连韩信都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差错。
陈庆忍俊不禁。
这一颗颗韭菜都探出头来等着我割,真稀罕呐!
“你们真要买?”
他扫视了一圈,每个人都忙不迭地点头。
“不怕它又跌价了?”
陈庆又问。
“必不可能跌的!”
“金石可断,提货券都不会跌。”
“皇家就是金字招牌,一块香皂换一镒金都绰绰有余。”
“就是就是,皇家用的东西,卖得便宜了岂不是折损皇家颜面?”
“我等身为大秦子民,深受皇恩,哪怕是它跌得一文不值,就当是向皇家进贡了吧。”
商贾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每个人都是信心满满。
陈庆忍不住笑了。
“尔等反复无常,前倨后恭,本爵实在羞与为伍。”
“罢了,我又不做这等营生。”
“谁想要的,二十倍票价尽管来拿。”
“往后本爵不会来了,厌烦得很。”
陈庆随手把盒子一推,提货券洋洋洒洒铺了一桌子。
“我要!”
“小人要十张!”
“我要七……八张!”
“给我留十二张,半个时辰在下就把钱送过来。”
短暂的犹豫了片刻后,商贾们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
冯诚瞬间着了急:“我也要!贵人,我要五……八张!”
连陈庆这样的老刀客都忍不下心,多嘴问了一句:“你不是已经有不少了吗?”
冯诚目光火热:“贵人,您不缺钱,小人可缺得很呐!”
“此物只嫌少,不嫌多!”
周边全是抢购的商贾,一个比一个疯狂。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冯诚恨不得回去典当了田宅,砸锅卖铁换成提货券。
陈庆微微摇头:“你不后悔?”
他都差点明示了,冯诚却像是着了魔一样,爽快地说:“小人百死不悔!”
“好。”
陈庆知道对方无药可救,终于死了心。
“信儿,过来点数。”
“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