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蒙毅的吹捧,陈庆丝毫不为所动。
恰好女眷们嬉笑着走上楼梯,他微微点头:“本爵尽力而为吧。”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蒙毅心头大快,拍着胸膛保证:“家兄此次非但俘虏了八万匈奴,更斩获了无数牛羊。陈少府居功至伟,封赏下来的时候少不了你那一份。”
他递了个‘你懂的’眼神,然后满意地离开。
陈庆忍俊不禁。
这回不嫌我抢功了?
拿一点牲畜就想贿赂我,吏部天官也太不值钱了吧!
陈庆大致上能理解蒙毅的想法。
满朝文武,能跟他竞争吏部尚书令的人屈指可数。
大概他估摸着自己有五六成以上的把握。
如果陈庆再帮忙出一把力,那可能性就高达七八成,几乎称得上胜券在握。
“你未免把蒙家看得太重,把本爵看得太轻了。”
“没有秋裤反穿的情义,也能叫兄弟?”
陈庆露出淡淡的冷笑,低声自语。
“夫君,什么秋裤反穿?”
“是天冷了腿寒吗?”
“我去把大氅拿来给你披上。”
嬴诗曼嘴角挂着笑意,体贴地说。
“秋裤反穿嘛……改天让你体验一下。”
陈庆正要调戏自家的美娇娘,突然眼角余光发现有个高大魁梧的人影走了过来。
“章将军。”
“陈少府。”
二人互相作揖寒暄。
嬴诗曼点头致意,小声说:“我去取些茶点来。”
陈庆也没想到,章邯居然会找上自己。
“蒙大将军战果辉煌,一次就俘虏了八万匈奴。”
“陈少府若是有意拿他们换皇陵营地的刑徒、民夫,还请尽早。”
“最多最多,两万之数应该是无碍的。”
章邯双手扶着围栏,目不斜视地说道。
陈庆迅速转过头去:“你要调职了?”
上次找他的时候,章邯还犹犹豫豫的。
这回又说尽早,又一下子愿意换两万,那肯定是出了什么大变故。
“嗯。”
章邯面露忧虑之色:“前几日进宫述职的时候,陛下与我闲谈片刻,似乎打算另作委任。只是圣意难测,一切但凭天意吧。”
陈庆狡黠的笑了起来。
“章将军呀,你可真是杞人忧天。”
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他按着章邯的肩膀:“陛下要重用你啦!”
“陈少府,你此言何意?”
章邯惊讶万分,完全不敢相信。
秦墨的工匠基本上被抽调一空,皇陵的营建进度可想而知。
他每次进宫述职的时候都胆战心惊,唯恐始皇帝怪罪。
重用?
想都不敢想!
“要不要打个赌?”
“若是你升迁了……也不需如何,请我喝顿酒如何。”
陈庆犹豫了下,目光透出几分亲近的意味。
章邯的个人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能在秦末天下皆反的情况下,率领一支刑徒军连战连捷,堪称大秦最后的孤勇者。
要不是赵高、胡亥两个猪队友一顿骚操作,咸阳也不会那么快陷落。
况且他以武将之身,掌管将作少府一应事务,麾下人力近百万,说句文武双全也不为过。
有勇有谋,始皇帝信重。
陈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不给章邯升官。
“陈少府此言当真?”
“莫不是太子殿下透露了什么风声……”
章邯惊喜又不敢置信地问。
“慎言。”
“你只管放心就是。”
陈庆缓缓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章邯顿时心不慌了,眼里也有神了,“若真如您所言,在下……感激不尽。”
前程未见分明,他也没法打包票如何报答。
总之这份心意暂且记下了。
“过两日找你喝酒。”
陈庆拍了拍他的肩膀:高深莫测地说:“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章将军,本爵所言是否属实,三日定见分晓。”
章邯兴奋地作揖:“陈少府,日后有什么差遣,尽管派人来寻我。”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
简短的谈话结束后,章邯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满面红光和周围的同僚有说有笑。
陈庆的心情也轻松了几分。
蒙毅是个老狐狸,在朝堂上树大根深。
虽然嘴上没明说,但是三朝公卿的傲慢却处处体会得到。
如果蒙毅一朝得势,只怕连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费尽心机,到头来一场空啊!”
“夫君,侍者来通传了,叫我们都下去。”
嬴诗曼急匆匆地招手。
“这就来。”
陈庆深吸口气,“呵~tui!走你们的吧!”
——
两日后。
咸阳城仍旧沉浸在对匈奴作战大胜的喜悦中。
始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太庙举行了盛大的祭告仪式,并且难得的宣布休沐一天,以示圣恩。
天色未亮,陈庆的院落中亮起了灯火。
热巴在暖炉旁盯着炭火上的铜盆,时不时伸出手指试探水温。
嬴诗曼在卧房里伺候着陈庆穿衣,细心又体贴地帮他抚平礼服上的褶皱。
“这种活让下人来就可以了。”
“若是天天上早朝,难道你还能天天跟着早起?”
陈庆整理好衣襟,关慰地说。
“怎么不能?”
“夫君要上朝参议国家大事,我又干不了别的,况且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嬴诗曼帮他系好腰带,一本正经地说道。
“瞧瞧我夫人这觉悟。”
陈庆爱怜地捏着她小巧的耳垂:“等过个十年八年,你该翻着白眼,嫌弃为夫又老又丑又不爱洗澡了。”
“现在也嫌。”
嬴诗曼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哈哈哈。”
陈庆大笑着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走啦。”
与此同时。
住在远郊的相里奚也匆匆忙忙出了门。
两名弟子充作车夫和侍从,殷勤地跑前跑后,驾着马车赶往咸阳宫的方向。
相里奚坐在车里,拿出诏书看了又看,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昨夜宫里突然派人通传,让他参加今日的早朝。
即使给了些好处,也未打听出缘由来。
相里奚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陈庆那天说过的话……
“我寻思着,给您安排个工部部长干。”
“这工部部长,大抵相当于以前的九卿吧。”
依他的微末官职,上朝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难道真的……
“不可痴心妄想!”
啪啪。
相里奚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师父,出什么事了?”
弟子听到动静后,飞快地回过头来。
相里奚脸上顶着两个重叠的巴掌印,昂首说道:“方才被蚊子咬了,勿需挂怀。”
???
蚊子?
两名弟子疑惑地对视一眼。
师父莫不是没睡醒?
这数九寒冬的,哪来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