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尔鹤还记得，那个素爱读书，又和雅姐儿关系很亲密的小女娘。
    她自幼便是斯斯文文的，一张小脸素雅清丽，而且非常恪守礼仪规矩。
    她鲜少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当时大家都在一起，在碧水居还有温府过过近一年的时光，整日朝夕相对，离别时，她仍是喊他一声小师叔。
    因为老师是她的爷爷，所以那时的‘温尔鹤’便高她一个辈份。
    廖老大人：“是。这孩子，老……草民自她幼时，便带在身旁亲自教导。当初还一起在温府时，她就跟着王妃读了不少书。后来你们离开后，她这读书也未曾一日断过。要不是这天下不许女子科考，我想她也是能赚一身功名回来的。可惜啊，生不逢时！”
    “不过，她如今也做了女先生了。就是……就是……哎！陛下，不瞒您说，是那家的公子，他想要娶稚宝为妻。稚宝听闻后，吓的这孩子，做了三天三夜的噩梦。”
    “草民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
    “他们送了很多的聘礼过来，可我也全部都退了回去，就怕稚宝再出了什么事。”
    “我们廖家是落魄了，但也不至于做出，为了钱财而逼女出嫁的事。”
    “这孩子，自从她阿爹死后，她阿娘也没有撑两年就跟着去了。如今家中就是她一人撑着。若不是陛下写信给草民，让草民过大周来颐养天年，草民也不敢想，能带着她一起过来。”
    “陛下。请您开恩，让稚宝，和公主见一面吧！”
    “她很是想念公主殿下，或许可以让公主殿下给稚宝开一开她的心结。她阿爹阿娘过世后，这孩子……这孩子心底，就一直想不开啊。”
    “她不愿意看见这世上的其余美好，总觉得，活着，如今已不过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若不是还有我这把老骨头把她牵绊着，这孩子或许，或许早就……哎！”
    宫尔鹤听完廖老大人的话，心中竟是沉甸甸的。
    稚宝一直是个心事很重的女娘，他知道。
    宫尔鹤自然允了此事，当日就让公主将稚宝接进了公主府去。
    几日后，宫尔鹤再次想起此事时，问了几句。
    宫人说：“奴才去打听打听。”
    打听回来后，宫人说：“陛下。公主府的人说，那位廖姑娘，每日瞧着倒是挺开心的。去公主府的第一晚，还和公主彻夜长谈睡在一起了呢。两个人感情是真的好，每日都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呢！”
    “不过昨日，驸马他好似有些过分思念公主，晚上就将公主给哄了回去，听说廖姑娘也打算离开了。”
    宫尔鹤听完仅仅皱眉。
    这个齐言择，当真是几日也离不得公主了？
    不过他倒是也理解。
    毕竟他们二人成婚，也不过月余，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但他也是看着稚宝长大的，就不能多忍几日相思？
    看来，近来还是他这督尉的官职太闲了！
    显然要给他找些事做，免得整日缠着温尔雅！
    温尔鹤板着脸：“问一问廖姑娘。若她愿意，送她去晋王府上瞧瞧故人去。”
    公主大婚，晋王和晋王妃自然也要回来观礼。
    而且，这次他们携着刚刚生下的小儿子回望都，可算是炸了望都的锅了。
    听说，姜家连着去了好多回，不过都没有见着人。
    嫂嫂是死了心要与姜家断绝关系，如今姜家瞧着，可不像是愿意丢下她这么个位高望重的姜家嫡女。
    往回，晋王妃和晋王都是回来几日，便又立即隐遁消失。
    这一次，却迟迟没有离开，瞧样子，是打算在望都再住段日子。
    廖老舟车劳顿的来到望都，虽然宫尔鹤早就给他安排好了住所，是个三进的小院子，每月也打算给他们送银钱过去，算是给老师养老了。
    但他们毕竟才来大周，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兄长和嫂嫂他们能够带一带，或许也能自如一些。
    宫尔鹤如此想着，宫人听闻后，却低头偷笑。
    宫尔鹤瞪他：“你笑什么？”
    宫人：“陛下恕罪。奴才只是，只是……这还是第一回见到陛下，对晋王妃和公主殿下之外的女子，如此上心呢。”
    有吗？
    宫尔鹤并未否认，因为自个儿也察觉到了。
    他对稚宝，好似与旁的女娘，是有些不同的。
    时隔数年，宫尔鹤再见到稚宝时，是在御花园里。
    姜晚澄带着稚宝进宫，她手里抱着才五个月的温樾，所以稚宝牵着温予欢。
    许久没有见到她们了，宫尔鹤也很高兴。
    姜晚澄抱着温樾，虽然没有跪地，但也欠了欠身：“陛下。”
    这是宫尔鹤给姜晚澄的特权，其实他已经说过，每次嫂嫂来见他，没有外人不必见礼。
    只是兄长和嫂嫂，仍是执意至少如此，不愿更多僭越。
    宫尔鹤立即上前扶起嫂嫂，又接住扑来的糯糯。
    “皇叔！”
    宫尔鹤拍拍糯糯的脑袋，“你又长高些了。”
    再看向姜晚澄怀中的温樾，宫尔鹤脸上露出笑来。
    “小家伙，同我幼时像不像？”
    姜晚澄抿唇一笑：“你阿兄就是说像你。你怎么在这儿？今日你阿兄进宫来，这会儿在御书房等着见你呢。还叫了雅姐儿回来，说我们一起吃个饭。后日，我们就打算回山里去了。”
    宫尔鹤自然满心不舍：“这么着急？我还有要事，想要嫂嫂帮着把控一下。”
    没有旁人时，他们说话都像从前一般自然亲密。
    不过，宫尔鹤的目光突然一转，落在一旁的稚宝身上。
    如今已经彻底长成，成了一个更加稳重端庄，容貌更是令人眼前一亮的稚宝，很是他感到意外。
    原来，她当真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才不过自己胸口高的小女娃了。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稚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宫尔鹤也只是点点头，转身便离去了。
    廖稚宝并未跟着一起用饭，她进宫事想见一见雅姐儿的。
    因为，她和爷爷都商量好了，准备和晋王夫妇一起进山里去待段日子。
    在那里，他们应该会更自在些。
    饭后，温尔鹤将后宫名册递给姜晚澄，想让她帮忙拿个注意。
    姜晚澄对大周的各大望族名门，也算有些了解。
    她很快指出，哪些人家是清流，哪些是后起之秀，哪些人家盘根错节，家族复杂，不要沾惹。
    但其实，这些宫尔鹤都知道。
    姜晚澄看出问题，“你是，都不愿意？”
    宫尔鹤重重谈了口气。
    “嫂嫂，这世上只有一个你罢了。”
    姜晚澄闻言，‘噗嗤’一笑。
    “陛下，你只是习惯了臣妾罢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完美。你不如想一想，你想要怎样的女子？多选几个可心的吧。不要委屈了自己。”
    宫尔鹤：“做皇帝，若是只选一人……是否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