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华记得那纸条上说的是,只要听到“行刑”两字,他就该立即趴下。可当他听到“行刑”两字,刽子手的刀高高举起的时候,他没有趴下,反而奋起一跃,脚上的脚镣铁链便哗啦啦掉了下来。原来,大理寺卿并没有给脚镣上锁,只是挂住的。既然双脚解放了,那就是如虎添翼了,他两手双脚落地后,他扳住脖子上的夹板,“咔嚓”一声,枷板折成了两块,正好一手一块,照着刽子手的头就砸去,可当他的板子刚要砸在刽子手头上的时候,却听耳畔“嗖”的一声,一剑射在了刽子手的头上,刽子手应声倒地,他这才意识到,有人在射箭,他便急忙趴到了地上。他趴在地上,只听到一通乱糟糟的声音,呼喊声、叫骂声、急促的脚步声、叮叮当当的刀剑声,还有嗖嗖的箭簇声,乱成一团。正当他想着再采取什么行动时,就觉得一边一人架起他的胳膊,拖着就走,他知道这是有人来救他了,其实这时候他不需要别人架他,他的功夫蛮好,他的速度也蛮快,但是他不知道往哪去,只好任由两人架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很快就跑到了一座二层小楼的下面,那里有一匹马,架着他的两人把他往马上一推,他便蹿上了马背,抓住马缰,趁势一抖,“噌”的一声,马就飞奔出去,跟着前面的一匹狂奔起来。杨光华听着后面也有震耳的马蹄声,便从肩头瞟了一眼,见有十多匹马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由七匹马组成的马队风驰电掣般沿着大街飞奔,一口气已经出了京城,不多会儿功夫,就停了下来。杨光华搭眼一看,是完颜宗翰的大营。看来是完颜宗翰派人救了他。
金国士兵的马术、箭术都相当了得,所以在午朝门的时候,他如果不是及时的趴下了,可能就会替贵子手挨上一箭。还好,他浑身除了趴在地上的时候有点擦伤,几乎没有受伤。
刚跳下马来,就听到一个浑厚洪亮的笑声,哈哈笑着来到跟前,“杨太师,杨光华,哈哈,别再装英雄了吧!你的大宋朝背叛了你,你的大宋朝,本来要灭了你,本帅可不舍得你这个人才。快走快走,快进里边压压惊。”
迎接他的,正是金国宰相、金军元帅完颜宗翰。只见完颜宗翰兴高采烈走到他跟前,彼此顾不得施礼,就挽起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屋里。斡离不紧跟着也走了进来,却跟昨天表现大不一样,腰上没有带剑,而是两手伸着,像要拥抱的样子,说道:“哈哈,好兄弟呀,好兄弟,我们是一家人了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宋朝人真不地道,那赵佶赵桓除了昏庸无能之外,还小肚鸡肠陷害忠良。记着这笔仇,必须要报啊。兄弟我给你报,不劳你驾。”
斡里不一番话刚说罢,完颜宗翰正要说话,就见一个全身戎装、体格强壮的将军挟风带电地进了门,接着斡离不的话说:“杨大人好功夫、好骑术!没想到,没想到哇!”
“噢?真人不露相啊!好!文武双全,这样的人物宋朝不容,我大金得此奇才,天助我大金呐!我要立即向皇上禀报,委你重任。”完颜宗翰挥动着拳头大声说道。
原来,完颜宗翰得到李光前交给金国特工的紧急情报后,便迅速安排搭救杨光华。他们本以为杨光华是书生,便安排了一名高级军官,在刑场救下之后,将杨光华抱上战马护在胸前带回大营。却不料杨光华自己直接飞身上马,然后就跟着前面的骑兵飞奔起来。这一表现,直接将那位高级军官惊呆了!完颜宗翰和斡离不也大为震惊。
杨光华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没有完全从宋朝太师的角色转过来,特别是金军跟宋朝是敌对的国家,他昨天还代表宋朝来跟这两个人谈判;可今天,竟是他们救了自己,并且他们要替自己报仇。短短两天的时间,杨光华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而这一场死里逃生的劫难,是他所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作为本真的杨光华,杨家是大宋朝的功臣,曾经为大宋立过汗马功劳。并且,为了大宋的江山,杨家当初几乎牺牲了全部的男子汉,就连杨家的女将们都全部上了战场,佘老太君年近百岁挂帅出征,浩然正气代代相传。正因此,杨家在宋朝才能历代享有特别的殊荣和特别的待遇。也是因为杨家代代舍命为朝廷,也才造成了从杨文广之后,杨家代代都是独苗单传。可如今,就在杨光华为大宋、为宋徽宗宋钦宗鞠躬尽瘁二十多年之后,却险遭他们灭门。
就在完颜宗翰和斡离不跟他说话的瞬间,杨光华就想,你们宋朝,你们这父子皇上,在你们自己面临灭亡的时候,不是想着如何拯救自己的国家,如何用好栋梁之才,却是听信那个无知郓王的挑唆,要将祖祖辈辈效忠你们大宋、为你们大宋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杨家斩草除根断子绝孙。此行为天理难容;此等国家如若不灭,上天都不容!
正这样想着,完颜宗翰已经让人给杨光华摆好了凳子,端上了热茶。完颜宗翰和斡离不就坐在杨光华的近前,态度很是和蔼,语气很是温暖。完颜宗翰问道:“杨大人啊,恕我不能再叫你太师,因为杨太师已经被宋朝杀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我的杨大人,是我们金国的杨大人。现在我和斡离不元帅,代表金国皇帝,问你一下,下一步有何打算呀?想怎么安排自己的去路啊?”
这话杨光华还真是一时不好回答。事情来得太突然,短短两天的时间,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对金国原本并无好感,而对宋朝更是充满仇恨,本真的杨光华对金国是充满仇恨有;但是主导杨光华灵魂的,却是李煜的杨光华。他原本想的是,既然金国已经将宋朝基本灭亡,剩下的就是解决宋太宗赵匡义的子孙,也就是赵佶和赵桓的问题了。尽管宋钦宗还期望勤王的大军到来拯救他们,尽管他还盲目自信、以为勤王大军一到就能打败金军,金军就会再行撤退,大宋王朝是不可能灭亡的,大宋王朝也是不可战胜的,可实际上呢?很快他们就会国破人亡。所以作为李煜的杨光华,原本想着保有一份宋朝忠臣的面目,静候金军替他复仇就行了。可没想到宋朝这对父子皇帝,加上那个郓王硬生生把他推到了金人的怀抱里。
此时,完颜宗翰如此问,杨光华并不想立即就回复他,杨光华心里也清楚,自己眼下归顺金国是唯一出路,因为当宋朝斩杀他的时候,是金人救了他,这份救命之恩,他应该报答。况且他在宋朝本就是已经被杀死了的人,宋朝肯定也已经知道了他是被金人救走的,那么他这个叛国通敌的叛国罪就坐实了。不管金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去救他,金人又是如何得知他将被斩杀消息的,这一切宋人都会认为,是他与金国早就有勾结,所以他从此以后生不能做宋朝人,死也不能做宋朝鬼了。还有一点,他的母亲已经于两年前去世,而他的夫人,也就是徽宗的小妹郑国公主,早就去世二十多年了;姐姐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一场肺痨夺走了生命,现在只有姐夫和一个孩子不知如何,他倒也没有多少牵挂。
完颜宗翰又问了一句:“你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谁都会相信你就是跟我们串通一气,里通外国,叛国。这事儿本来与我们金国无关,你昨天代表你们皇上来跟我们谈判,换任何别人,我们都会把他赶走。但是我们从情报人员多少年给我们提供的情报来看,知道你是一个超级的才子,也知道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我们金国将来版图要不断扩大,国家实力也会不断增强,国家大了,人口多了,经济强了,国力盛了,我们需要你这样的治国之才,尤其是像你这样精通中原文化历史、又有着那么丰富的治国经验和那么高的能力水平,是我们最最需要的。但当时我们仅仅是想跟你聊几句,并没有其它想法,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老话,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嘛!我和斡离不元帅昨天就是抱着这种想法想跟你交谈的。但是没想到,就这点儿事儿,跟你同来的那个王爷抓住了你的辫子。因为当时我们把他给赶出了门外,只跟你一个人谈,引起了他的猜忌。我可给你说,我们的情报人员遍布他们大宋朝廷,大宋皇上也好,大臣们也好,有任何动静我们都了如指掌。所以你这一次被判叛国罪并被判斩立决,我们是很清楚的,因此我们安排了这次劫法场的行动。”
“这次行动,从一开始我们就下了决心,定要成功,不能失败,所以你才得以顺利安全的来到了我们这里。你如果觉得一时不好回答我的话,那也没关系,你先休息,想好了再回复我和斡离不元帅,好吧?你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