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看着皇上高兴满意的样子,便拍着屁股扬着头,憋着满肚子的笑,跑出了办公大厅。杨光华从后边看着张宁得意欢快的样子,就知道徽宗一定是在打沈婉的主意了。
这顿晚饭徽宗吃的既快又少,令杨戬很是不解。每一次徽宗吃饭,都是张宁带着两个小太监在御膳房门外站着等候,而杨戬则在徽宗的餐桌旁,恭恭敬敬的侍立,两个小太监,四个宫女伺候着。像这一次吃饭这么快,并且吃的这么少,在杨戬从梁师成手上接过内侍省大总管的职务以来,这似乎是第一次。他就凑到皇上跟前说:“皇上,今天晚上的饭菜可口吗?”
杨戬以为皇上吃的少吃的快,是因为饭菜不可口。可是他看皇上的表情又不像,皇上从办公大厅回来,就满身满脸的喜气,连走路都格外轻松似的,说话也格外的亲切,语调很是亲热,很是轻松。杨戬凭着自己多年伺候徽宗的经验知道,徽宗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喜事好事,并且一定还是大好事。当然在皇上身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不论什么事,只要皇上不说,作为太监也好,近身侍臣也好,是不得轻易问的。因此杨戬才拐弯抹角的这样问。
徽宗接过小太监端过来的涮口水咕噜咕噜的涮着口,涮完了才笑着说,“饭菜都不错。朕今天晚上要到御书房去。”
杨戬愣了一下,问,“皇上,您是说这延福宫里边的御书房,还是垂拱殿旁边的那一个?”
徽宗翻了翻眼皮说,“你呀,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居然这样问朕。大晚上的朕跑到垂拱殿那里干什么呀?朕是皇上,你以为皇上还要去加夜班啊?”
杨戬忙说,“臣明白了,臣知道了。那,皇上您是现在就去呢,还是......?”
徽宗并没回答杨戬,而是喊道:“小宁子!”
张宁一步就跳着进来了,一脸诡笑地站在杨戬和徽宗的中间,面对着徽宗微微低着头,说:“皇上,小的静候。”
徽宗就问:“朕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啦?”
张宁就凑到徽宗的耳根旁悄悄的说,“妥啦,来啦,在御书房等您呢!”
“真的?她吃饭了没?”徽宗又惊又喜,问道。
张宁回答:“小的哪敢跟皇上撒谎,小的要是跟皇上撒谎,就犯欺君之罪,就嘎嘣了。”
张宁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说:“沈小姐说,她在店里吃过饭了。”
徽宗一跺脚,然后用右手食指点着张宁的额头就说:“你,你这个小宁子为啥不早说啊,岂不会冷落了人家?你看看这事被你弄的!”
说罢,就像叫化子在大街上看到了金砖在前面,要去抢一样,呼呼的就往御书房跑。杨戬已经从皇上跟张宁刚才的对话中,大体猜到了皇上要做什么,就跟在徽宗后面往前跑。张宁比杨戬和徽宗跑的都快,就跑到了徽宗的前面,三人一线,像接力赛一般,不多会儿就来到了御书房门外。只见御书房里灯火辉煌,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拱手而立。离着门口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徽宗就停下了脚步、抚着胸膛喘粗气。杨戬从后边靠上来,张宁也回转身,一边一个搀着徽宗,然后杨戬就为徽宗轻轻地捋后背。他这一手是跟梁师成学的。不过徽宗总觉得虽然也挺舒服,但杨戬的手不如梁师成的手软乎。捋了半天,徽宗气喘的匀了,这才说,让他两个走吧,你们两个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啊?”
说罢,就迈着皇上特有的优雅自信步子,走进了御书房。
皇上进去之后,张宁就开始关御书房的门窗。为了春天挡尘冬天挡寒,门窗都是两层的。张宁把两层的门窗全部都关上。幸好还不到炎热的季节,若是很炎热的季节,关上这双层门窗,里边就会闷热难耐。关好了门窗,杨戬就把张宁拉了过来,问张宁是怎么回事。张宁才指了指里边,给杨戬说,“大总管哎,沈婉儿来啦,就是那个团扇小店的沈婉啊。”
杨戬一听就明白了,点了点头,笑了笑,但接着又问:“御书房里那些东西能行?床上的东西能好用不?”
张宁说,“小的都换过了,也熏了香的。皇上还亲自试过了,挺满意。”
“噢,这就好”,杨戬点了点头,两人就各自站在那里守着。等了接近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徽宗才挽着沈婉的手,走出了御书房。灯光下,只见徽宗的脸色很是生动,显然很高兴很快乐。而沈婉则满脸绯红,不敢看人似的,向旁边歪着头。徽宗就说:“杨戬,把宫里专门收拾一间房子,下次沈小姐再来,若晚了就不要回去了,就住在宫里。房子收拾好了以后啊,告诉朕,朕要亲自验收。”
杨戬答应着,就让张宁安排两名卫兵一个太监,带着宫里专门接送公主的马车,去送沈婉。
次日上午,杨光华下了朝,一回到办公大厅,就看到徽宗在那里踏着小快步,哼着小曲儿,还轻轻拍着巴掌,很有节奏的感觉。杨光华知道徽宗一定是昨天晚上好事得逞了,所以这心情就格外的快乐。于是,进门就走到徽宗的近前,行了个礼,说:“臣向皇上请安。”
徽宗笑着说:“啊,好,下朝了?朕在等你呢。”
杨光华便问:“皇上您有旨意吗?”
徽宗说,“朕想了想,这宫中大集呀,六月六前后才重新开是吧?你是这样安排的吧?”
杨光华说:“是啊,皇上如果您想提前的话,提前就是嘛。您想什么时间开,咱们就什么时间开,一切谨遵圣意。”
徽宗就说:“倒也不用。朕有个新奇的想法,说给你听听,看行不行。”
杨光华便恭恭敬敬地站到徽宗面前,说:“臣敬听皇上示下。”
徽宗就说:“朕想啊,朕从小就生在皇宫里,含着金钥匙出生,在蜜罐里泡大的,不知道这百姓生活是个什么样子,民间又是什么样的?端午的时候搞公众大集,本来想看一看民间的大集,可是你们组织的这些商户啊,档次品位都不低了,就像沈婉他们一样,赶集的人,朕觉得好像也不都是百姓,好像你们也不让百姓们进来,朕经常想大唐时那个号称诗圣的杜老夫子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想啊,大唐时候那么繁盛,都有那么凄凄惨惨的景象,咱们大宋会不会也有这种情况啊?街上还有没有叫花子啊?有没有要饭的?”
杨光华回道,“臣是这样认为的,无论多么繁华的时代,多么富有的国家,都是有富人有豪门,也有穷人有贱民有流浪汉;有富贵人家的豪华,优雅生活,也会有讨饭的流浪汉,这都是正常的,不知皇上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杨光华就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聆听圣旨的架势和表情,等着徽宗说话。
徽宗说:“朕想演一出真实的戏,也算是做一个真实的游戏。朕觉得这游戏,一定特别好玩,想想就特别有意思。想不想知道是啥游戏?”
杨光华一脸谦恭地说:“臣愿闻其详,恭请皇上示下。”
徽宗眯起双眼,从眼缝中透露出神秘莫测的光束,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朕要当一回叫化子,要从至尊至高的皇上一下子跌落到叫化子的凄惨悲凉境地,试一试这样的跨度,是个什么感觉?什么滋味?朕能不能受得了?不过这事呢,真要扮成叫化子的时候啊,朕觉得肯定是特有意思特好玩的。不过,这事啊,还就得你来操办。你可以把蔡攸王甫找来,那两个家伙办这种事啊,似乎得心应手,是两块好料。
到时,只有你、张宁,王甫和蔡攸哦,还有杨戬,你们五个人知道,其他人不能让他们知道,啊?”
杨光华明白了,徽宗在变着法子寻找刺激。当叫化子,并不是要了解穷苦人的悲惨和苦难,而是要演戏,要玩真人秀,要体验一下,看看是不是好玩,有没有意思。自从被徽宗赶出朝廷又重新返回后,看到徽宗在处理陈中和学生请愿事件中的所作所为,知道他不但在玩乐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且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不管不顾,也越来越荒唐离谱了。这倒好,省却了自己好多的心思和力气,自己只需顺着他就好。便说,“皇上您放心,臣马上就把蔡攸和王甫找来商量这事,一定要让皇上把这出大戏演好,把这场游戏玩好,让皇上过足瘾。”
徽宗听杨光华这么一说,一拍大腿,道:“好啊好啊,光华呀,还是你懂得朕呀,还是你的点子多、计谋广、办法灵啊。你们就准备吧。哈哈,朕要当叫化子喽!哈哈哈哈!”
说到后来,徽宗竟扬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大厅里回荡着,却令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听着徽宗怪异的笑声,杨光华心想,你这个皇上是越来越不着调、越来越不正经、越来越奇葩、越来越不像话了,你都玩乐得不知道玩什么好、乐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玩怎么乐更好了。既然你喜欢这样,那就由着你顺着你跟着你好了,省得像陈中那样,也省得像自己前次那样,被你果断地无情处置。自从重新回归朝廷,杨光华就决计完全顺着徽宗的想法,一切跟着他走。
如此想着,杨光华,就把蔡攸、王甫和杨戬叫了来,把皇上要在宫中大集上扮演叫化子,演一出叫化子真人秀的想法,给他们说了一下,并开始具体部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