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华心里非常清楚,尽管皇上让高俅问自己,实际上高俅对自己是口服心不服。这类人,本身腹中空空,但因为是叫化子拣了金元宝---一夜暴富,就自认为自己原本就是富人,不但立即就瞧不起穷人,而且连一夜前还只能仰视的富人也不放在眼里了:哼,不过如此,啥了不起?眼下高俅对自己,就是这种心理。
当高俅肚子一绷、腰杆一挺,颇有自信和不屑地说完那番话,杨光华就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太尉想怎么办呢?”
高俅一下站了起来,又把瘪着的肚子往前挺了挺,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刚说:“我是要”,似乎突然想起不能扰了皇上,回头看了看,又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重新压低了声音说,“我是想要,哦,调换一下这些人。你也知道,没有自己的人,什么事儿都难办。可是我这里要调换人,一般是要军官呀,哦,倒是有几个西北大营的军官,是我熟识的,我想把它们调上来。还有呢,哦,原来我跟着皇上,在王府的时候哦,有我的几个弟兄,哦,他们武艺也挺强的,做事呢,也不错,哦,我也想把他们弄上来。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
杨光华依然慢悠悠地说:“这想法好呀。太尉就是有水平,有眼光。你的那几个弟兄啊,肯定都是你长期考察过的,只是呢,他们属于社会闲散人员,直接让他们当军官,可能不行。你可以通过征兵,先把他们征调上来当兵。过个一年半载的,想提就提起来。你现在急用的,是中级以上的军官,西北大营的那几个,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级别,中级军官的话,你直接调人就行。如果不是,那就有一个提拔的过程,先让他们上来,在你殿帅府的下层部门,干一段时间锻炼锻炼,你再把他们提上来。
高俅一听,就说道:“哎呀,还有这么多道道,真是够麻烦的。哦,忒麻烦忒麻烦。看来,杨大人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此时,杨光华见高俅的表情语气都很不耐烦,心里想,皇上让你找我,我把我的意见说给你了,你不听那是你的事。于是就说:“高太尉,原来枢密院作为全国最高的军事统帅部,人财物都是跟政府这边各自独立的。除了战事期间,需要政府协助军队筹粮买马,搞好物资供应,用人、用钱,都是枢密院自己说了算。而你殿帅府比枢密院还要高,你的上级就是皇上,皇上已经赋予你决策的权力了,当然人财物,完全可以独立解决,也就是你自己说了算。所以呀,你用人也好,提拔官员也好,都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办嘛。”
这话一出,高俅立即双眼大睁,兴奋起来。显然,这话把他心里那团暗火点燃了。高俅想,对呀,我现在已经是三军统帅了,我干嘛还要向别人要权力、讨主意、想办法呢?至此,高俅又觉得,这个杨光华确实有水平,比自己懂的多,也比较灵活,比较看眼色,也算是善解人意吧。他便回答杨光华的话说:“谢杨大人了。有你这话,哦,我心里有底啦,这事办起来呀,肯定很麻烦,我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可还要来找你呀。”
高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又想,我终于明白了,我是太尉,是三军统帅,殿帅府用人,就是我说了算,我说谁行谁就行。我自己,不是才三个多月,就从一个边疆无名小军官,直升到了太尉?不就是皇上一句话?那些啰嗦办法,全是那等愚腐的书呆子想出来的,这才叫百无一用是书生哪。对,向皇上学习,按皇上的办法办,按杨光华刚才说的主意办。
杨光华听高俅居然会说客气话,便也爽快的说,“哈哈,没问题啊,咱们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不是说了吗?你我和宰相,咱们三足鼎立,撑起皇上的天,皇上就是坐在那个三角最顶点上指挥咱们的统帅。你呀,保准能一顺百顺,事事顺心顺意!”
中午,杨光华和高俅都在朝廷饭堂就餐。
由于徽宗登基日1月28日,恰是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所以西夏的使者,提前来到东京,向徽宗登基三周年贺喜。礼部代理尚书蔡攸,请杨光华与他一道,陪西夏使者吃饭,高俅只得一个人去了饭堂的单间。
高俅把这一次提拔起来的殿帅府二把手,也就是他的指挥使肖永健,叫到单间来跟他一起吃。吃着饭,高俅就以命令的口气说:“咱们殿帅府,是新成立的单位。原来枢密院有哪些部门,殿帅府也得有才行。枢密院可以没有,殿帅府不能没有。要不然,我们总不能什么事都由你我去办吧?这些部门就是办事的,什么部门办什么事。你负责把这些部门抓紧建立起来,每个部门的头头,都从枢密院和御林军对应的部门最高长官抽上来,先代理最高长官,考察一段时间以后,再给他们转正。至于枢密院和羽林军各个部门呢,把副职提起来,顶上原来的正的就行了。”
肖永健边吃边听,始终没有吭气,听到这里,突然放下筷子,把嘴角上的饭粒用手抹掉,问道:“殿帅府组建这么多部门,原来枢密院的人相当一部分得调上来,御林军和神策军合并后,虽然多出一部分人,可殿帅府的部门多,各个部门需要的人也多,这得需要不少人呢,官不够,兵也不够呀。怎么办?”
高俅“当”的一声,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咕嘟着嘴,瞪着肖永健说:“笨嘛,还有叫屎尿憋死的?征一部分,从下面部队调一部分,不就行了?哦?征兵的时候,新兵优秀的,直接弄到上面来,让他们锻炼锻炼,该提拔的就提拔起来。不就都解决了?”
肖永健被高俅呛了一下,本不想再说话。可事情要由他去落实的,所以又不能不说,就又放下筷子,低声说:“那,什么时间开始调整人员,组建机构?您给个明白话,我好去落实。”
高俅有点不耐烦地说:“殿帅府都已经挂牌好几天了,咱已经晚了。这事就不该由我来提醒,该是你们早想到并且早办才是。这是你们失职。幸亏我是三军统帅,皇上待我如亲儿,凡事不会责怪我,要不然早就该处罚我了。我给你三天功夫,把这些机构都组建起来,接着运行起来。你要记住,每个部门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必须经过我批准任命;其他的小官由他们部门提出来,让新成立的军官部任命就行。”
肖永健点头道:“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想不到吧?高俅受到杨光华启发,脑子一开窍,居然就一通百通一般,把原本觉得是很难解决的问题,噼哩啪啦,在饭桌上就办了。
离开饭桌时,高俅看着规规矩矩、给自己行了军礼,向殿帅府走去的肖永健,心里的自豪感、成就感,犹如刚敞开馒头锅的热气,咕嘟咕嘟往外直冒。他觉得自己很有思想,也很有创造性,自己的这一步棋呀,走得很妙,杨光华肯定想不到。
而杨光华呢,他现在考虑最急迫的,第一也是人的问题,然后就是如何发挥皇城司的作用问题。
人的问题,他要尽快培养几个自己的铁杆儿。下午,趁着徽宗在御书房读书的空,他派小太监去叫来了崔浩、余万金、侯振中和张正、李福,他跟他们逐一单独谈话。他一直关心培养和重用的人,唯独没叫火云。
这天晚上,杨光华仰躺在床上,听着身旁公主轻匀柔和的喘气声,闻着公主送出的缕缕兰花芳香,却迟迟不能入睡。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火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热烈直率的双眼。从下面提拔上来之后,一年多了,火云的品级一直没动,官职也没动,而这次余万金提拔到皇城司来,对火云肯定是个刺激,所以杨光华需要考虑,把火云的事情安排好,火云的事情安排不好,就对不起他,而火云又不能够跟余万金一起到皇城司来,他的性格和脾气不行,做不了这事儿。。
杨光华光考虑最多最深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发挥皇城司的作用了。
他在自己的日志里写道,皇城司的特殊作用:一,凡是对皇上不利、对朝廷不利的消息和情报一律由自己掌握,然后选取并不重要,无关紧要的情报向皇上汇报。要向皇上多报喜,少报忧,让皇上在平安稳定和谐幸福的温水里,像煮青蛙一样,慢慢的煮,慢慢的煮,让他陶醉于那温暖舒服的清水中,等他全身感到发热的时候,他的骨头都已经酥了,他也就不能动不能叫了。
二呢,就是刺探到的情报,如果对自己不利,那必须借助皇上的手,要么打击要么清除,绝不能手软。
三,凡是勾连外邦外国,向外帮外国提供情报危及大宋江山的,快速查办,查出来之后为我所用。若有想要颠覆大宋王朝政权者,要严密监控,助其工作,但必须密之又密严之再严、待机而发,不得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