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太学院午休时刻。太学院上舍二级学生杨光华,看着当天大宋京都报上,那篇头版头条的醒目标题,感觉分外高兴,特别的兴奋。
因为他非常清楚,这样轰动朝野的重大新闻,产生的效应和影响,定会是大宋历史上最强最大的。仅从太学院师生们的反应就能看出这一点。
上午第二节上课前,有个同学高扬着手上的报纸,边跑边喊:“快看,快看呐!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这一声惊呼,引来了数十名同学,他们按着那个同学的指引,涌到太学院大门外,霎时便抢光了小摊上的报纸;半个时辰后,卖报人加运来的上百份报纸又被一抢而光。
杨光华是随着第一波人抢买到这份报纸的。随着买到报纸的学生、老师越来越多,消息在师生中广泛传播开来,整个太学院都沸腾了,以至于第二三节课都没能上。到后来,整个太学院,从学生到老师几乎人手一份报纸,都在看这篇报道,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华光,成了当下最热门的名字、和最火的议论话题。看着这番热闹景象,听着无数人或称赞或羡慕,或推测华光到底何方神圣的议论,想象着有朝一日,大家知道了杨光华就是华光,该会多么惊诧、多么钦佩、多么景仰!想着想着,就如喝了一壶醇美的杜康老酒,醉了!
正当杨光华在宿舍里挥动着报纸、摇头晃脑得意忘形时,一阵骚动传入耳际。他知道,在这高等学府,此等骚动实属平常正常,所以并没在意,继续微眯着双眼手舞足蹈,并且吟诵起了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六天前的清晨,南唐后主李煜的魂魄,附在杨光华身上之后,杨光华的所作所为,都让身边的人,觉得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特别是娘、姐和最知己的同学,都觉得光华得了一场大病,咋就象变了个人?光华一向都是文文静静的,从不喳喳呼呼,也从不闹闹哄哄。今天这是怎么了?
当然,她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光华,除了一副躯体,灵魂、脾气、性格都正在被来自百年前的李煜所替代。
李煜的爷爷,只所以选取杨光华作为李煜附身的对象,是很有讲究的。杨光华的爹爹杨员外,是北宋名将杨六郎的第五代孙。杨家是威震华夏的名将之家,世代受封;杨六郎的夫人柴郡主是柴世宗的女儿,小的时候过继给了宋太祖,从小在宋太祖家长大,是八贤王赵德芳最喜欢的妹妹。你看,这亲戚关系够铁吧?有如此重要的关系,还愁靠近皇帝?
杨震,正因为跟杨员外是堂兄弟,并且从小跟员外特别要好,正是员外的介绍,才进了端王府,做到了大管家。也正是这层关系,杨震把杨光华当亲儿子看,杨光华跟杨震的大儿子杨超处得比亲兄弟还亲密。
这样人家的孩子,自然容易被皇家所认可、接受,也容易尽可能快地在皇家打开局面。
杨光华病愈回到学校后,就听到热传的哲宗病重消息,还有关于皇位继承人的猜测。恰巧,夜里他梦见了爷爷,站在他面前笑咪咪地对他说:“嘿,帅哥,知道不?玉帝在召唤哲宗皇帝了,端王爷将登基成为新皇”。说罢,便不见了。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把那晚爷爷说的话,跟刚才爷爷的话一碰,立即产生了灵感。
巧得很,杨光华很快就要从太学院毕业。在此关键时候要是能做出点爷爷说过的,惊世骇俗的大事,就非常非常地关键!思来想去,他觉得在皇位变动的重要时点,要是能提前把新皇人选的消息捅出去,一定会是史上无双的爆炸性新闻。有了这样的操作,接近新皇帝的胜算无疑就会大大地增加!就这样,一篇不亚于海啸地震的消息便横空出世了!
本真的杨光华就够聪明,再有李煜灵魂的加持,聪明度自然就更高。他仅用一顿饭的功夫就写出了这篇消息,然后托学校饭厅的小跑堂送到了大宋京都报。因为,只有这种市井小报才愿意也敢发这样的报道。
消息发表之后,在太学院师生中的反响之大、在坊间的传播速度之快,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在激动兴奋的同时,也不由地想象着,等端王继位当上皇帝,自己不就是新皇登基上位的大功臣?接近新皇帝也就指日可待啦。到那时,自己的人生就会象开了挂一样!那时就会受到难以想象的关注,也一定会被人们顶礼膜拜。当然,他并没想到会因此引火烧身。
想着想着,禁不住就在宿舍里踏着轻盈的步子,朗诵起李白的《将进酒》来,“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
正自我陶醉着呢,突然一声断喝:“华光”!
杨光华转身一看,宿舍门口已经涌满了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文一武两个官员,那个武官的旁边,正是太学院饭厅的小跑堂。杨光华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由大理寺和开封府派出的官兵,在大宋京都报馆查问明白:那条重要消息的作者不是报馆的人,稿子是由太学院的饭厅小跑堂,受人之托送去的。于是,他们查封了报馆,带着报馆掌柜和责任编辑来到太学院,抓到小跑堂,只扇了三个耳光,小跑堂就乖乖带着官兵来到了杨光华的宿舍。
杨光华接着那声断喝,大声笑着说:“什么花光?你把钱花光了,找我何干?这里可是高等学府,不得在此耍泼!”
顿时一阵哄堂大笑。那个文官模样的官员走到杨光华跟前,一边端详着他,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你少打岔,我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妖物!嗬,原来,不过是个穷癞学生嘛。你,就是华光?”!
“是也!坐不改姓,行不更名,俺,就是华光,华光,就是俺。本人,杨光华,华光是俺笔名。俺是穷学生,但不癞。不但不癞,还刚强!”!
门外看热闹的同学,见他面对抓他的官兵,不但不害怕,反而若无其事并且还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就又哄笑起来,有的还嘁嘁喳喳地议论着。
大家感觉到,杨光华面对的是生死关,被抓进去就死定了!因此议论声越来越大,并且有人已经在说“不能限制舆论,不能残害文人”之类抗议的话,两个官员交换了一下眼色,那武官就命令兵士说:“绑了,带到开封府去”。
听到命令,两个兵士就一边一个来抓杨光华的两条胳膊。杨光华用力甩脱了兵士的手,大声说:“无需如此热情嘛,请官人尽管把心稳稳放在肚子里,让我跑我都不会跑的。我正想到大狱里去体验一把坐牢的生活呢。”
这场面,反倒象是他邀请那些官兵,右手一挥,作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昂首挺胸,步出宿舍,向外走去。闻讯赶来的同学和老师,自动地排成了长长的两队,大有夹道欢送的意思。杨光华笑容灿烂、意气洋洋地从中间走过,朗声诵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的大笑声,一直把他送出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