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忠，正是姬宫湦随口给崔仲白起的新名字。
此前行刑之时，为了更加真实，先将崔仲白勒晕，再命寺人尨毁坏其脸面。
往后便再无崔仲白，只有名字倒过来的白忠。
姬宫湦问：“白忠现在何处？”
长羽甲士道：“其一直在王城死牢休养，如今转移至西监牢。”
“赵叔带等人亦在西监牢，白忠与赵叔带等人可有接触？”
“白忠仍是单独关押，没有参与赎罪劳作，是以尚未接触赵叔带等人。”
姬宫湦简单思索片刻。
“尔前去传令，告知白忠，孤王将亲自造访。”
内史伯朙忙道：“白忠现为东海坊小厮，大王亲自前去，不免有失身份。”
姬宫湦道：“圣贤曾曰，身份越高贵，为人越随和。试问，一个连普通囚徒都愿意亲自造访的天子，其国人是否会觉得有失身份？”
内史伯朙瞬间无比佩服。
“大王圣明！”
……
王城西监牢，乃是专门用于长期关押重要人物的场所。
从外边看，宛如一座庄园。
围墙高达五丈，相当于姬宫湦前世十米，墙体由黏土夯实而成，并用砖石砌成墙面，防止有人攀爬。
同时将围墙内外十丈，均设置为绝对禁行区。
围墙上方过道，有驻守甲士全天候巡逻，一旦发现有人未经允许，擅自进入十丈禁区，便可以立即格杀勿论。
若想进入王城西监牢，只能通过唯一一扇六尺宽的小门。
小门并不直通内部，而是需要穿过一段狭隘通道，随后登上围墙上方过道，再用吊篮进入临时牢房区域。
如此管控程度，只有飞天遁地才能逃脱。
临时牢房区主要用作过渡，配备有专门的驻守甲士，帮助重要人犯适应。
再往里面，才是正式的牢房。
由于人犯全都出身不凡，里面并不像死牢，反而与农庄极其类似。
两排颇为简陋的砖瓦房，便是所有人犯的居所。
砖瓦房前后左右均为大片农田，平日里人犯的赎罪劳作，便是耕种农田与饲养牲畜，培育新的农作物，改良牲畜羽禽。
驻守甲士会定期考核，按标准留下口粮，其余一律上缴大周府库。
若有一般的新品种，经过查实后，会额外奖励生活物资。
要是较为重要的新品种，则会获得居住、粮食物资等方面的优待。
如果能够取得突破性进展，驻守甲士将会直接上报姬宫湦，再由姬宫湦决定，是否要减少突破者刑期，甚至获得赦免。
这原本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模式，只可惜执行时间太短，目前尚未有人取得突破性进展。
赵叔带被俘之后，便选择不再过问世事，在王城西监牢潜心研究菽豆。
姬宫湦登上高墙上方过道时，远远望见赵叔带身影，整个人看起来竟然年轻许多。
寺人尨询问：“大王，吾等搭乘吊篮下去，亦或命驻守甲士将白忠押来？”
姬宫湦瞥了一眼边缘包浆的吊篮，不由得发出感叹声。
“驻守甲士日日上下，孤王既然亲自前来，当然要搭乘吊篮。”
内史伯朙道：“启禀大王，臣自幼便对高处有所恐惧，不敢搭乘吊篮，恳请大王准许臣留在原地等候。”
姬宫湦笑问：“内史不随孤王一同前往，何人记录起居注？”
内史伯朙朝屠慕道：“副谋师可愿施以援手？”
屠慕毫不迟疑：“当仁不让！”
此时，寺人尨突然提议。
“墙道险峻，大王何不清退驻守甲士，将白忠召至此处觐见？”
姬宫湦眼前一亮：“尨总管所言甚是，吾等方才竟然只想如何前往，真乃一时大意也。”
内史伯朙与屠慕纷纷点头。
寺人尨当即前去执办。
不多时，附近的驻守甲士便撤到远处，白忠则在亲卫灰貅押解下，走到姬宫湦前方。
当初，寺人尨动刀之时，手法颇为老辣，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最大限度毁坏可供辨识的面容。
如今，白忠脸上布满骇人的伤疤，即便是其相熟之好友，倘若不仔细进行辨认，也很难看出白忠就是崔仲白。
白忠见到姬宫湦，连忙停下脚步，躬身拱手行礼。
“罪人白忠，拜见天子。”
姬宫湦抬抬手：“尔虽是戴罪之身，但在王城西监牢受罚，便算大周新国人，往后应当称呼孤王为大王。”
白忠忙道：“诺！拜见大王！”
姬宫湦满意道：“尔主动请求觐见，定然是有要事禀报。如今左右皆无闲杂人等，尔尽管直言便是。”
白忠顿首：“小人伤势已经痊愈，往后将在王城西监牢，彻底泯灭于世。在此之前，将遵守约定，将鬼先生其余寰主身份告知大王。”
姬宫湦点点头：“鬼先生有七大寰主，赵叔带与尔在王城西监牢，公子锦鸳及吕顿皆已处死，余下三名寰主是谁？”
白忠答：“大寰主身份神秘，吾等只知其为前任大寰主学生，并不清楚具体来历。”
“那便略过大寰主。”
“另一名寰主，正是宋国大夫皇甫蠡。其此前为宋国派往镐京王城之驻使，大王亦曾巡游宋国，对皇甫蠡应当较为熟悉。”
姬宫湦并未特别意外。
“原来是皇甫蠡！”
内史伯朙问：“莫非大王此前便猜出，皇甫蠡乃鬼先生寰主？”
姬宫湦道：“孤王曾猜测，最有可能为正考父，其次才是皇甫蠡。如今真相大白，不能说猜对，只能算没猜错。”
内史伯朙忙问：“既然已经知晓真相，是否要派遣邦谍，对皇甫蠡采取特别行动？”
姬宫湦郑重地摇摇头。
“孤王曾颁布诏令，驱逐鬼先生徒众，严禁其等踏足大周疆域。现如今，皇甫蠡身处宋国，不算踏足大周疆域。”
内史伯朙道：“皇甫蠡此前为宋国驻使，曾经长期踏足大周疆域。”
姬宫湦道：“圣贤曾曰，捉贼需拿赃。皇甫蠡常驻镐京王城之时，吾等均未察觉出异常，是以不能按鬼先生寰主论处。”
内史伯朙正欲继续讨论，姬宫湦却简单抬手，示意内史伯朙先暂停，随后重新望向白忠。
“最后一名寰主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