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华在看守所宿舍休息一晚上，第二天继续提审季海涛。
    “正前公司查出大量伪造护照，既然季大少懂法，不如你来说说，伪造护照是什么罪名？掩护贪官逃离是什么罪名？这里头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罪犯、间谍，危害国家安全最高可以判到什么地步？”
    季海涛一晚上没睡好，整个人十分疲惫，脑子也转不过弯来，一时讷讷无言。
    “答不上来？没关系，我来告诉你！为他人提供伪造、变造的护照、签证等出入境证件，或者出售护照、签证等出入境证件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窝藏罪一般情况下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此外，如果犯罪行为是事前通谋的，将按照共同犯罪来处理。”
    “危害国家安全罪就不需要我过多介绍了吧，最高可以判处死刑！”
    伴随着死刑两个字落下，王国华犀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季海涛，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剑，刺穿他的胸膛。
    最低三年、最高死刑确实把季海涛给吓醒了，身上的肌肉酸疼早被脑子里的惊吓情绪掩盖。
    “什么伪造、窝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正前公司替人办理出国业务都遵循正规流程，客户的护照是他们本人去办理的，我们只是提供协助，伪造护照就更是无从谈起！”
    “是吗？刘远超就不提了，朱梓韬、崔铁鑫、董向楠这些都是谁？哦，对了，还有孙民理、孙民义。”王国华故意在这里顿了一下，看向季海涛的眼神里透露着：后面不需要我再多念了吧。
    季海涛听到这几个名字，果然开始慌了。
    “这些人究竟是不是真正存在，只要翻查户籍资料，很快就能真相大白。季海涛，非得等到铁证摆在你面前才肯开口吗？”
    “你……”
    “还有！李湘怡明明是个农村妇女，结果职业资料上写的却是石城一中的教师，居然还有学校盖的公章，你说我要是把石城一中的地犁一遍，会不会又翻出点什么边角料给你再多加几年？”
    季海涛被王国华的目光灼烧，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行，你想知道是吧？好，那我告诉你！没错，李湘怡是我帮忙办理手续送出国的，但是为什么要送她出国、以及出国之后她又去了哪里，我一概不知。”
    季海涛看似被攻破心理防线，事实上回答完全避重就轻，王国华倒也不介意，顺着他的话往下问：“谁让你把李湘怡送走的？”
    “就是你们石城之前的市长朱涛，石城一中盖章的认证资料也是他让董辉交给我的。”季海涛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朱涛一系身上。
    “如果只是朱涛，凭你季家大少的身份，需要忌惮吗？”
    能跟中组部副部长这种级别联姻的家庭出身，怎么可能会害怕朱涛一个市长？只是季海涛的话令王国华无法反驳。
    (
    季海涛冷冷道：“薛青燕的下场还需要我多说吗？我的身体并没有比她更扛撞。”
    就在王国华审讯季海涛时，另一场对话在石城城郊一处庄园上演。
    说是庄园，其实占地面积并没有很大，和石城普通农户家里差不多，住宅也只有两层楼高，装修并不豪华，和周边的其他房屋融合得很好，从房间外表丝毫无法看出来里面住了一位副国级的退休干部。
    还没患上帕金森之前，孙正道每天早晨都要在村子里散步，天气暖和时，经常会像普通农民一样，扛着锄头到自家地里劳作，种出来的菜自家吃不完，还时常分给村子里的孤寡老幼。
    今天，孙正道从外头锻炼一圈回来后，就被小儿子孙名义拉着谈事。
    “爸，你还说把王国华放在刑警总队这样的业务部门就能把他限定死，可是他现在越查越深，正前公司昨天都被他带队查封了，以后还会查到什么地步没人能料到。”
    孙家也是正前公司的股东之一，每次分钱都是先转到孙名义账户上，再由他根据话事人的指示给孙家人分账。
    之所以会由孙名义掌握孙家财政，不是因为他有掌管财政的天赋，纯粹因为他是孙家嫡系中最游手好闲的人，其他的大多都在体制内担任不低的职务，权力才是他们真正在乎的东西，财富只是衍生品。
    所以正前公司被查封，孙名义是最先收到消息的。
    孙名义被王国华收拾过，心里对他有阴影，总觉得不该放任他继续待在警察系统，如今见他刚上任刑警总队长就搞出大动作，于是忍不住又拉着自家老爹吐槽起来。
    孙正道气定神闲，兀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旁边摆着一个搪瓷杯子，杯口的外皮脱落，露出里层黑色的金属材料，杯身上的漆已经脱落，依稀还能分辨出xxx优秀干部的字样。
    报纸看完，孙正道将其叠好，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随手拿起搪瓷杯子，将表层的茶沫吹散，缓缓啜了一口茶。
    因为常年使用，杯子内壁裹着一层厚厚的茶垢，孙正道却丝毫不介意，几十年如一日地使用着这口杯子。
    “那你说，该把王国华放到什么岗位上去？”
    “国家现在大力发展经济，偏偏王国华就要背道而驰，他不是爱查封公司嘛，还有主抓经济的那些领导被他抓了一个又一个，不如就让他自己去管一管经济，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样。”
    孙名义所谓的主抓经济，其实就是主抓捞钱，主抓给他上供。
    孙正道立刻摇头：“让一名查案天才转行去管经济，这是人才浪费。”
    孙名义看提议不成，很快换了说法：“爸，我觉得就该让王国华亲自深入基层，了解基层工作的难处，这样一来，以后他回归警察队伍的时候，更能拿捏好处理案子的尺度。”
    “你看像朱涛、刘援朝这些人，这些年为了石城的经济发展做出多大贡献啊，王国华抓起他们一点不手软，就是不懂他们工作的难处。”
    孙正道看了一眼小儿子，虽然知道他的话有私心，倒也不无道理。
    “那就让他下基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