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488层。
    无比昏暗的灯光下，一根根锈迹斑斑的管道不断喷出腾腾热雾。
    雾气中，有一个影子在移动。
    这个影子十分高大，脚步异常笨重。
    它每走一步，坚硬的地砖都会被踩出几道裂缝。
    管道的尽头，还有几个同样笨重的影子在走来走去。
    “嘎吱——”
    一道老掉牙的开门声，响起。
    透出一道灯光。
    灯光投射而出的一瞬间，这些走动的影子纷纷躲了出来。
    它们似乎十分惧怕光芒，全部缩在角落，嘴里发出无能的嘶吼。
    沉重掉漆的大门被完全打开，站着一个长发遮面的金发小女孩。
    金发小女孩刚要抬脚跨出门槛，就被人喊住。
    “安吉拉！”
    “祖父，我听到它们的对话，它们说上面有入侵者，说华夏语言，那些人一定是来找周的。”
    “这些事与你无关！”
    “祖父，周是个好人……”
    “安吉拉，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周才是这世上最坏的坏人，若不是他，我就能正常医治好你，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金发小女孩转身，明亮的灯光投到她的脸上。
    那是一张异常畸形的脸。
    原本应该外凸的五官显现凹状，就像被人打过一记重拳。
    深深凹陷的鼻子只能看见两个鼻孔，还没有皮肉，只有森森白骨。
    安吉拉伸手扒开自己的金色头发，除了畸形的五官，更是露出耳朵后面的两条口子。
    两条口子正在一张一合，像极了鱼类的鱼腮。
    安吉拉睁着两只没有眼眶的眼睛珠子，一脸纯真的问：“我的样子很丑吗？
    可周不觉得我丑，他说我很美，是这世上唯一的美人鱼……”
    金发碧眼的老头儿，顿时暴躁如雷：“闭嘴！
    安吉拉，你被周洗脑了知道吗？
    原先我也以为他是个还不错的人，知道试验室的危害性，所以不顾一切进行毁灭！
    可领袖已经死了，实验室也被他毁了，我只是求他给我一次救治你的机会，他却让手下把基地全炸了！
    如果不是我行动够快，安吉拉……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宝贝，你已经离开了我！
    我恨他！
    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救下你吗？
    如果不是他，经过我的救治的你，就不会是现在这副面孔！”
    吉安拉提醒：“可是……你忘了吗？如果不是周，我已经被雨果杀了！
    你不是说，雨果是你最满意的杰作吗？
    你不是说，它会乖乖听你的话吗？
    现在呢？
    一个不可控的怪物，一个要杀死我们祖孙的怪物，它还是你最满意的杰作吗？
    祖父，我知道你不喜欢周，但他救过我……好几次！
    如今，接他回家的人来了。
    雨果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我得把周离开的消息告诉他们！”
    “你不准去！”
    约翰博士突然冲到安吉拉的面前，伸手按住生锈的大门。
    他心中愤怒，情绪激动导致他耳际后的两个鱼腮开合的厉害。
    白骨森森的左手，将生锈的大门抓出了几道指甲印。
    “你不准去，安吉拉！”
    约翰博士及时控制住自己差点失控的情绪。
    他蹲下身，与变异后不长身高的孙女平视：“安吉拉，我是你的祖父，我是不会害你的！
    就算你感激周，但也不用管外面那些人的死活！
    也许周说的是真心话，他把你当成一个正常的小女孩，可外面那些人不会！
    你的样子，当你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就会被当成怪物一样的杀掉！
    宝贝，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安吉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祖父，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祖父，就算外面不是周的朋友，我也要叫他们离开这里。
    这里不是人类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里、雨果、怪物，包括你和我……都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
    约翰博士生气了，耳后的鱼腮快速一张一合：“安吉拉，你在说什么疯话？”
    他咬牙切齿控制着心中的愤怒，脸色铁青：“你还小，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复杂性。
    也许雨果和怪物都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但我们……你听清楚，是我们，有权利生存下去！
    安吉拉，再给祖父一点时间。
    祖父一定会带你离开。
    离开这个终日是不见天日，不见阳光的地方！
    我向你保证，将来我们会去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生活！
    所以，祖父请求你不要管外面的事。
    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安吉拉沉默了几秒，瞬间扑在约翰博士的怀里。
    没有眼眶，她的眼泪哗哗流淌：“祖父，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 ”
    下一秒，她飞快从祖父腋下钻过。
    小小的个子，在冲出大门的一瞬间一跃而上。
    她跳到了墙壁上，快速爬进黑暗的天井。
    然后，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蜘蛛，几个跳跃消失在通道。
    反应过来的约翰博士，耳后的鱼腮完全张开。
    他扯着嗓子大喊：“安吉拉——”
    281层。
    拐角的墙壁上，是一道被光线拉长的身影。
    “军长，是你吗？”
    身影微微晃动，十分犹豫的样子。
    太子帮和尖刀连内心激动，同时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举起枪口严阵以待。
    就在何有光要亲自带队上前接近目标的时候，一道小女孩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华夏人吗？”
    所有人心中一紧。
    失望和喜悦之情同时滋生。
    不是军长……
    但，对方是个活人。
    有活人就能交流！
    也许，他们很快就能见到军长了！
    白晓文说着英文：“是的，我们是华夏人。
    你是谁？
    你能走出来吗？
    你放心，我们是来找人的，找到了我们就走，不会伤害你！
    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带你一起走！
    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人类居住。
    我们那里很好，还有国际救助站。
    在那里，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一道道战术手电，将破损的拐角处照得亮如白昼。
    默默等了五分钟，影子终于动了。
    一个面部畸形、裙子破烂、打着光脚的金发小女孩出现在大家眼前。
    那一刻，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气。
    安吉拉睁着无辜的眼睛，说着生硬蹩脚的汉语：“华夏、红川、周辰……
    你们是来找他的吗？”
    所有人眼前一亮，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正要冲上前的楚凡、楚泽楷两兄弟，同时被人按住了肩膀。
    白晓文用眼神向何有光请示。
    得到了首肯，他收起枪支。
    然后，摊开双手，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安吉拉：“您好小姑娘，你的汉语很棒，是周辰教你的吗？
    你跟他很熟悉，对不对？
    你可以带我们去找他吗？
    他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已经找他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