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六子逼宫
作者:you菜you爱   漠然回首时,终不负流芳最新章节     
    冷雨夜,粘腻的淅淅沥沥,天明未止。
    往常这个时候,宫里的各处早就开始有序洒扫。可是今日,明明已经过了寅时,周围依旧是寂静无声。
    君之栋做了个很不好的梦,惊醒时满头冷汗。
    睡得不好,也就不愿继续躺在龙床上了。皇帝轻揉着眉心,一边坐起,一边低声唤道:“齐申甫~”
    一连叫了三声,齐公公才慌张地进入内殿:“皇上,今儿个外头有些古怪,老奴总觉得有点儿瘆得慌。”
    “老东西,你还会被吓住么?”君之栋已经自己蹬上了靴子,“朕这就出去瞧瞧,住了几十年的皇宫,能古怪到哪里去。”
    齐申甫紧倒腾着步子:“哎呦皇上,外头正下着绵绵细雨,您披件衣裳吧,老奴也得去准备伞盖才行。”
    君之栋走到门口,齐申甫刚要伸手推开养心殿的大门,那两扇朱漆厚板便由外头被人拉开。
    出现在皇帝眼前的,是御前统领,还带着两队生脸孔的侍卫。
    君之栋面露不悦:“姜绍礼,你搞什么鬼?”
    姜绍礼未答,自觉闪身于一旁。
    君璟承缓缓由转角处走出:“父皇,儿臣恭叩谨安,现有要事禀明。”
    六皇子一身黑色的蓑衣,斗笠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腰间略有些鼓起,应该是并未卸下佩剑。
    君之栋上下打量了一番:“把湿衣服换了吧,朕不喜欢你这身打扮。”
    回到殿中,君之栋很是淡然:“齐申甫啊,再给朕点一回迦南香。”
    齐公公依旧小步徐行,揭开香盒的手却微微发颤。
    沉香袅袅,君之栋看向君璟承:“说吧,你的要事。”
    除去蓑衣斗笠,君璟承穿的依旧是一身玄衣,而不是平常看惯了的银丝袍子。
    沉稳的男声依旧恭谨,像是在禀报稀松平常的小事:“太后和长公主离宫久矣,儿臣甚是想念,便自作主张迎她们二位回了皇城,眼下人都安顿在寿康宫里。”
    君之栋抬眼:“你向来周到,是不是还担心太后烦闷,顺便替朕宣了重臣的家眷入宫,把她们关在了一起?”
    “知子莫若父,儿臣正是这样做的,”君璟承依旧语气平淡,“食君俸禄便该为君分忧,重臣的妻女能有机会入宫陪伴太后,想来他们皆会感激,自然也更愿意为朝廷效力。”
    “在京的官员,大都算得上尽心尽力。如今他们的亲眷都被你扣住威胁,也是难为了这帮身兼要职的人。”
    君璟承也不辩解,继续陈述下一件事:“兵部范琦,昨夜府中遭了横祸,全家十余口,一下子全都没了。”
    君之栋眼里开始出现波澜:“君璟承,范琦年轻时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是宝月的大功臣,你又何必赶尽杀绝,连他的后人都不放过?”
    “儿臣曾经有幸聆听过父皇的教诲,那个时候九弟还没有回来。”君璟承似是陷入回忆,“父皇告诉儿臣,孝悌仁爱、悲悯之心本是好的,但生在帝王之家,更加重要的是洞察人心、操纵乾坤,莫存妇人之仁。”
    “父皇是这样耳提面命的,也是这样言传身教的。相信无论哪一代帝王的宏图伟业,基坑都是由累累白骨堆叠而成。”
    君之栋辩无可辩,眼眶通红:“那璟琛呢?他一直在推辞太子之位,他是你的手足兄弟!”
    “父皇果然还是最心疼九弟,”君璟承叹息,“我们本来有望和和气气,只可惜明明是我更加渴望的东西,父皇您却非要强行赐予他,儿臣实在是委屈。”
    君之栋终于暴怒:“君璟承,你想干什么?你不能伤害璟琛!咳咳咳......”
    “父皇息怒,”君璟承有一瞬间的不忍,随即别过脸去,“儿臣现在还没能把他怎么样,只不过,君璟琛回京的路,注定是走不通的。”
    君之栋突然想到了他继位的那年,也是一个雨天,他也是在先帝的病榻前逼宫:“天道好轮回,这是朕的报应。”
    沧桑但不失威严的帝王之眼,倏尔看向姜绍礼:“朕自问待你不薄,还把圣火军和私库交给你掌管,你对得起朕的信任?君璟承用什么笼络住了你?”
    姜绍礼躬身回话:“无他,就跟当年,臣觉得您比君之幸更适合称帝一样,六爷比九爷更加适合做君主。”
    “也是,你能为了朕背叛先帝,同样也能为了君璟承而背叛朕。”君之栋似是在反思,“原来朕跟先帝一样,也会识人不清。”
    君璟承不想让姜绍礼出现摇摆不定,连忙止住了话头,道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父皇,儿臣在宫内有姜绍礼拥戴,在宫外有大半文武官员支持,立储或禅位,眼下已到了最好的时机。”
    “朕明白,不用你多费唇舌,”君之栋冷笑,“立储之后朕就得身体不适,迁出宫外颐养天年,将国事全权交由你来打理。要是不愿,朕就只能直接驾崩,而你,可以带着矫造的圣旨,自立为新帝!”
    “父亲,儿臣不愿您选择第二条路,”君璟承直接跪下,“不可否认,君璟琛是一个德才兼备的皇子,但他过于刚直,不适合做宝月的君主。儿臣在此向您立誓,一定会励精图治,以使宝月长盛不衰。”
    “呵,就连你说的话,都跟朕当年向先帝的保证大差不差。”君之栋摇头,“璟承啊,你现在还愿意跟朕这个老头子废话,无非是因为还没能找到传国玉玺。既无朕的手书,又拿不到印鉴,你在担心名不正言不顺吧。”
    “父皇,”君璟承又叩拜了一次,“儿臣句句发自肺腑,儿臣比九弟更有资格做储君。”
    “你听清楚了,朕,不这样认为!”君之栋手抚胸前,不停地喘息。
    “父皇,除去您的龙榻,宫内的各处儿臣已经遍寻。相信玉玺就在您的周围,请恕儿臣无礼。”
    君璟承说罢便走上玉阶,准备亲自在可能收藏着玉玺的地方搜寻。
    齐申甫脚下发软,却还是颤颤巍巍地挡在了君之栋身前:“放......放肆,不得对皇上无礼!”
    姜绍礼将长剑架在了齐申甫的脖子上,逼着他退下去,不得阻拦。
    齐申甫却没有让开,而是努力地站直了身子。
    君之栋眼里的泪终是落了下来:“老东西,当年你不是挺识时务的?今日也学聪明点吧,朕不会怪你。”
    服侍过两代帝王的老太监带上了哭腔:“皇上,老奴虽是个阉人,但也有良心。其实,当年先帝对老奴也是极好的,但老奴却背叛了他,这么多年来,老奴时常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皇上,叛主的事情,老奴这辈子是做不了第二次了。”齐申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今日,老奴愿为皇上尽忠!”
    齐申甫说罢便自己撞上姜绍礼的刀口,登时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