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渊济国有事没事都要来宝月大倒苦水,打着求助友邦的幌子,豁出脸面捞好处,行打秋风之实。
看在淑妃生育一子一女的份上,君之栋本也不算小气。只是渊济愈发贪得无厌,且变得毫无感恩之心,宝月本着“先顾己而后有人”的原则,这才停止了无意义的援助。
没想到,就是这样无可厚非的决定,竟使渊济国生出了埋怨:有那么多个王族亲眷等着封赏,有那么多处亭台楼阁等着建造,宝月怎么能突然停止供养,说不管就不管了?
既然不给,那就得抢!宝月六州之内不乏富庶之地,任是哪一州单拎出来,也足够渊济无忧无虑地享受上几年!
渊济国主认为,宝月先是接连发兵攻打昭和国,后来又不得不想办法平息滨州安守王内乱,肯定精力不济、国库吃紧。正好淑妃又按照皇帝的意思,放出了“宝月京中事杂、守卫略有松懈”的假消息,这才引发了刺客暗杀一事。
在事情败露后,虽然渊济国不肯承认,任由被俘的二王子自生自灭,宝月却不再姑息,很快将其不轨的行径公之于众。渊济偷鸡不成蚀把米,引四邻不齿,不由得更加愤懑。
渊济国主只好强充面子:“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只要我们能打赢宝月,那我们说的话就是最大的道理,周遭的非议自然也会随之平息!”
蝇营狗苟的手段用多了,正大光明的对决反而没了底气。渊济国乍一听说,宝月国光先锋军就派出了六万,主帅还是以奇谋勇战闻名的君璟琛,不免有点担心。
随着渊济国的大将在边境频频失利,渊济国主召出了大王子领军:“你代本王亲往凼州关,漂漂亮亮地打个胜仗。等有了功勋傍身,也好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
大王子也是硬着头皮接下了重任:“儿臣自当竭尽全力!”
......
凼州关战势如火如荼,纪长乐提前准备好的粮草和甲胄,却迟迟未能送到前线。
只因君之栋病情加重,朝臣的折子都是先由君璟承整理后才送到养心殿。渐渐地,战报也会先送到毅亲王手中,六皇子满口答应会尽快转呈。
纪长乐比谁都要心急:“皇上已经御笔朱批,吩咐凼州关的军需供给务必作为第一要务。咱们准备的药材、粮食和衣服,都是边关急用的东西,因何迟迟出不了城?”
沈隐已经打听过了:“户部直管赋税的收缴入库,亦能决定军需粮饷能否顺利支出。那边言说药材事关军士战力,要多检查几次,万万不能马虎。”
药仙仙提议:“那就先送去粮食和盔甲,留下来药材让他们查验好了。”
沈隐已是强忍着愤怒:“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户部尚书那个老王八蛋,居然又提起来圣上的朱批模糊不清,必须得先核对清楚才行。”
“这不是摆明了故意拖延?”药仙仙拍案而起,“边关的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耽误一刻,隐忧便会多上一分。”
纪长乐心里有了猜测,但不很确定:“沈隐,我得去一趟毅亲王府。”
......
“小神医,你来啦。”君璟承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欣喜,只是迎上前时,却发现眼前人面色冰冷。
纪长乐微微欠身:“在我心里,六爷是个胸怀坦荡的直爽人,今日我有几句话要问,还请毅亲王殿下如实作答。”
“你来问,我自然会据实以告,”君璟承不知纪长乐为什么会如此生气,连语气都生分了不少,“你知道的,我不会骗你。”
“璟琛为尽快抵达边关,只带了先锋军所需的少量粮草。如今已过月余,后续的兵士陆续汇合,眼下军中最需要补给,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纪长乐一连三问:“请教毅亲王殿下,凼州关的军报为何没有呈至御前?我们准备的粮食和草药为何被扣住不发?户部尚书为何处处为难?您可别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君璟承面显急迫,慌忙解释:“父皇病重,受不得劳碌,故而现在所有的折子,都是先由我过目。之所以军报没有呈至御前,那是因为凼州一战迄今为止还算顺利,并没有需要父皇亲自决断之处。”
“至于你说粮饷被扣、户部不肯配合,这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君璟承生怕纪长乐信不过,“朝中事务繁多,兴许是我没有勤些过问。你和沈隐且后堂稍坐,我这就把户部尚书叫过来问个清楚。”
不到半炷香的时辰,户部尚书一路小跑着进了毅亲王府。
闻听六爷问起了准备送往凼州的粮饷,那尚书大人竟有些邀功的意思:“您在殿前吩咐特事特办,下官自然得深想几层。九皇子那可是个战神,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全力支持,岂不是助他再建新功?”
“下官全心全意为了六爷,断不能让那边顺风顺水。您放心,粮食和甲胄都扣着呢,没有户部盖印,什么都甭想出京......”
“糊涂!君璟琛是在打仗,他是为了守住宝月的安宁!”君璟承揪起了户部尚书的衣领子,“倘若凼州守不住,宝月的边防大开,到时候你我皆是亡国奴!”
“本王吩咐你特事特办,意思是不必墨守成规,全力支援边关将士。”君璟承真想杀了这个饭桶,“你知不知道,粮和甲是兵士们作战的底气,耽误一日都不可饶恕!谁给你的胆子,敢妄自揣测本王的心思?谁需要你自作聪明?”
“下官愚钝,六爷息怒。”户部尚书吓傻了,“施大人也说有必要杀杀九皇子的锐气,削减下他在军中的威望。我们俩一合计,就......”
“你倒是怪信施冶的话,他让你去死要不要听?”君璟承冷冷道,“本王要与君璟琛争太子之位,那也是平息了外患以后的事情。战事当前,你最好带点脑子,如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本王定斩不饶。”
“是是是,下官遵命,”户部尚书跑得更快了,“下官这就去督促军需粮饷,让东西尽快出京。”
看君璟承的表现,可能是真的不知情,但也有可能是戏演得太好。毕竟争褚夺嫡已经摆到了明面儿上,君璟承对君璟琛,始终带着忌惮和防备之心。
纪长乐并未掩藏的怀疑,深深刺痛了君璟承:“小神医,你不信我?”
纪长乐不置可否:“璟琛和十万大军是在为宝月挥洒热血,长乐替夫君感谢六爷大义当先。”
“璟琛答应过我,待渊济之乱平复,他会请一块封地出京。”纪长乐向君璟承拜了拜,“他真的无意太子之位,我们会远远地离开,非召不回,请六爷放心。”
纪长乐又飘然远去,君璟承陷入痛苦:“若非为了君璟琛,她根本不会来。就算勉强登了我的府门,还要带上沈隐保护。”
“是何时起,她不再信任本王?是何时起,小神医已经不再信任她的好心公子?”
程锡勇唯有叹息:“六爷,往事不可追,您别再难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