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溢香楼明面上的掌柜更害怕了,他浑身的肥肉似是在颤抖,对着关晟和里间的正主说话:“爷,前阵子店铺里的生意确实见好,可有色有香又出了新招,现在那边的配方不再是秘密,任谁想要,都能拿得着。”
关晟有些恼怒:“那边又不是傻子,会白白给出自己的配方?”
“那倒不是,”掌柜擦了擦汗,“魏明放出话来,说他本来也无意饿死同行,任凭哪家都可以拿有色有香的货品试卖,只要讲明了收益分成,大家可以一起赚银两。”
待到撵走了掌柜,关晟也犯了难:“魏明深藏不露,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既把有色有香的名头叫响了,还能白白分走出货的利钱。”
君璟屹抿起了薄唇:“呵呵,魏明算个什么东西,跟你找的那个胖子差不了多少。”
关晟恍然大悟:“那盛家的嫡女,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她的本事在这里。”君璟屹指了指关晟的脑袋:“看来盛流芳下次进宫,本王得安排她去母妃的毓秀宫坐坐。若她还是不知收敛,本王也只好做个狠心人,亲自去拆了她的有色有香!”
正街上,一架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在街角停留了许久。
程锡勇有些挠头:那盛府的嫡女在街上看捏面人,自己的主子就在马车上看她,两边一看就是半个时辰,眼下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君璟承似是乐在其中:“程锡勇,你发现了没有?有盛锦程陪着的时候,盛流芳恨不得一身素衣逛遍整个京都,若是没有人同行,她便会带上面纱,且只敢在同一个地方来回转悠。”
“盛小姐倾城之貌,就算是一身素衣,也是光彩照人,她要是不带面纱,肯定会引人驻足,不胜窥窃之扰。”程锡勇回答得理所当然,“您出行也是只坐寻常的马车,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嘛。”
“倾城之貌、光彩照人,这两个词用得很好,程锡勇,看来你的文思有望追上武功了。”只有君璟承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拿身边这个武夫打趣。
程锡勇刚想再献上两个赞美的词语,却发现君璟承的脸色突然变了。顺着主子的目光望去,他在人群中赫然发现了寻常百姓打扮的沈漠然。
“这冷漠的人要是热烈起来,还真是情难自控。”程锡勇发现,沈漠然的眼神不曾离开过盛流芳,自然能明白他存了异样的心思。
“太热烈了怕是要引火焚身,你抽空提点他吧。”君璟承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回宫。”
程锡勇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嘀咕:若是轻易就能死心,六爷您也不会老惦记着跑出来了。
自那天听完花悦容的叮嘱,沈漠然确实在犹豫要不要与流芳相认,特别是听说她及笄后就要嫁进东宫,心里的酸楚又莫名多了一分。
再有两个月,两个月后他的脸就能恢复原样了,但愿那时流芳能看到他,也能像小时候一样,兴高采烈地与他亲近。
沈漠然对盛流芳上心,不难发现她掌管着有色有香的秘密,可他不懂得挑选胭脂,硬是踌躇了很久也不好意思进到店里。幸好那家铺子的院墙还不到三尺,沈漠然一跃就能翻上去,他经常在砖石和树枝的掩护下,趴在屋脊看盛流芳,直等到她回府,他才舍得离去。
直到那只小黑狗被送到了有色有香,一切开始不太顺利。沈漠然只听得流芳喊它“黑豆”,可这颗豆子未免也太过伶俐。它总是冷不防冲着沈漠然藏身的地方大叫,害的他仓皇俯身,连大气也不敢出。
每每盛流芳查探无果,就只能把小黑豆抱在怀里哄:“好了啦,你不要总是害怕,我会好好的保护你,不让别人伤害你。”
沈漠然只在心里偷笑:这小黑豆被误会乱叫,着实委屈。
沈漠然也曾想过:自己要不要突然冒出个头,跟盛流芳打招呼,就说“你的石头从边关回来了,现在也住在京城里”。
然而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花悦容说她最懂得女孩子的内心,兴许流芳真的有很多迫不得已。就算是真的相认了又能怎样?儿时的那些故事、玩物,并不能带给现在的她半分欢愉。
几日后。
照例给李月荷问了安,盛流芳就回到了静心斋。盛锦程早约了她,眼下人已到门口。
“长姐,姜弼打听出来了,你猜琳琅阁的主人到底是谁?”
“宫里的显贵呗,是皇子还是公主?”
“长姐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猜得到。我送了姜弼最清透的玉料,他才告诉我是六皇子,还叮嘱我千万不要说出去。”
“若你先知道了溢香楼的内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眼见盛流芳无精打采,盛锦程发问:“不会溢香楼也是皇子的私产吧?”
“你也说对了,我昨天进宫去看望姑母,刚好容妃娘娘也在,她说早盼着有人解闷,非要拉我去她宫里弹琴。姑母推脱不过,只悄悄告诉我尽量早回。”盛流芳陈述道,“我一进毓秀宫就看到各式香粉,连同玉杵、研钵,桌上还零零散散堆放着不少粉盒,上边都印着溢香楼的标记。后来我问姑母,可是那位容妃娘娘懂得调香,姑母也证实,容妃娘娘惯爱那一样,是制香的高手。”
“怪不得溢香楼总标榜自己的香粉连宫里都在用,原来配方就是出自容妃娘娘之手。”盛锦程知道难办了,“长姐,既然溢香楼是三皇子的产业,你打算怎么办呐?”
“我们都要暂避锋芒,安分守己。”盛流芳道,“有色有香不能再出新样式了,宝风阁你也要提前考虑。”
“宝风阁现在已经步履维艰了,拿不到好料子,雕工再巧也不顶用。”盛锦程有些失意,“就算六皇子不逼我,我迟早也得自己关铺子。”
“关铺子倒不至于,我还有个提议。”盛流芳说道,“不知你发现没有,新的东西再好,也会有人念旧,就好比我的项链,又好比钱朵的及笄礼。金银首饰或者玉石挂坠总是不禁磕碰,我相信有很多人,会不惜花大价钱,去修复一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对呀,这是一个好主意!想来六皇子尊贵,不会对手艺匠人的行当感兴趣!”盛锦程差点跳了起来。
翌日,胖掌柜主动向关晟报喜:“爷,不知何故,有色有香的调香师傅请辞了。方才魏明已主动跟我低了头,还主动提出把他现有的货品放到这边的铺子里,至于收益,说是让咱们看着给就行。”
这话传给君璟屹时,他忍不住大笑:“到底是盛流芳啊,不但很有眼色,还怪会讨人欢喜。告诉有色有香,溢香楼不会欺负他们,我们也按照规矩,跟她三七分收益。”
另一边,程锡勇也在禀报:“多亏六爷当机立断,舍得投入。臣的叔父传话来说,宝风阁几乎放弃了玉器交易,改做首饰修复的行当。”
“改做工匠?”君璟承面露轻松,“盛锦程主动退出,琳琅阁风生水起,修修补补的事情我懒得操心,就随他折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