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今日讲的是《女孝经》,他见盛流芳望提不起精神,只当是她厌恶说教。
孟安笑语道:“我知《孝经》不合你意,老规矩,只要你肯好好学,我过两天便教你《诗经》,可好?”
盛流芳吐了吐舌头,致歉道:“我一时走神儿了,夫子莫怪。”
孟安见盛流芳无精打采,便问起了她心事重重的缘由。
盛流芳咬了咬嘴唇,讲出了心里的惆怅:“先生,我从小就在念水庵生活,得静尘师傅关爱,师姐们对我也很好,我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日子平淡却自在逍遥。可是现在,相府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了我,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盛流芳叹起了气:“跑不行,跳不妥,还不让正大光明学有用的功课,最可悲的是,就连交个朋友,还得思前想后的。我就不明白,随性而活有什么错?当年不闻不问的是相府,如今管东管西的也是相府,我不打算沾那朱门里的光,也别让我受这贵女身份的拖累,不成吗?”
孟安拉了张圆凳在盛流芳对面坐下:“你呀,这是得了一种病,叫做长大的烦恼。”
盛流芳给孟安倒了一杯茶,手托香腮道:“那就劳驾先生开个药方,把我的病给医好。”
孟安笑了笑,遂出言开导:“人啊,小时候都是天真烂漫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做错了,也会被当做童趣,引大伙儿一笑。可是,无忧无虑的日子也就那几年,等长成了,就不再有少不经事做理由,说话、做事自然就得多想一想。”
孟安继续说道:“人生在世,都有自己要承担起来的责任,可不光是为了活个心里舒坦。真性情固然好,能入流才是本事,相府既是你的出身,也是你的归宿,能在千人千言千面中保持本心,做个聪明的的大小姐,岂不是更值得骄傲?”
孟安呷了一口茶:“况且圈子虽小,干净就好,真正的朋友不必日日相约、时时相处,看似清淡,却历久弥香,若因不常见面就疏远了,那可算不得是真朋友了。”
盛流芳觉得有道理:“真朋友就像您和我娘,即便数年不见,还是愿意互相帮忙。”
孟安点了点头:“你娘待字闺中时性子风风火火,从不自觉金贵,可嫁进相府后却能很快转换身份,端庄持重了许多。这就是知道自己的境遇,明白自己的责任,可做你的典范。”
盛流芳若有所思:“多谢先生指点,流芳明白了。”
月夜,赵石头又到外边看了眼板车上码好的柴草,想到明日就能再去念水庵,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小兴奋,脑中也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个娇俏的身影。
上次送柴,盛流芳只让别人捎了送给小花的荷包,这次再去,应该能见到吧。
徐慧娘见石头望着月亮出神,就唤他早点休息。赵石头只好暂收了思绪躺上小床,只是仍是久无睡意,只盼赶快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