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晓得他是要邀功,笑笑从裤兜里摸出五枚银元来放在他手里:
“那可多谢了。我明早先去西京招待所和张公馆办事,然后回来接她,这中间的事就全拜托老兄!”
安巡长原以为这年轻的军官只是要买个丫头,后来看他关切的样子不像,竟是专程来寻人的,现在又听他往来的居然是西京招待所和副司令公馆,知道有来头!
再说人家出手阔绰,一看就不是靠着当兵吃粮的样子,连忙尽力奉承,一面吆喝着那些道姑要她们卖力,一面急急忙忙跑回家去安排了。
季同问了那姑娘情形,知道她已经苏醒并且擦洗过,换了衣裳,便转身进屋,先叫道姑、婆子们都到外面候着,然后上前坐在床边,用日语问她:
“是花田小姐对吧?我姓陈,受你生父所托来找你的。”
“谢谢!”女孩子呜呜地哭起来:“对不起,母亲去世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吓坏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做得很对!”季同看看门口:“你会说中国话、会写汉字吗?”
“会的,但是妈妈怕我出错,一直让我装作哑巴。”
“好!我已经找人去安排明天的葬礼,会有人帮你安葬母亲。你继父葬在什么地方可知道?如果能够找到,我让他们合葬、立碑。”
那女孩表示知道,并在季同撕下的纸上写了位置和记号交给他。“你明天继续辛苦一天装哑子,葬礼结束后你来我这里,然后我带你离开西安,先回南京再说。”
季同说完将老秦叫进来,把纸条交给他,让他带人去找花小姐继父的墓地,争取将他们夫妻葬在一起。
“葬礼结束后你陪花小姐回到这里,我会让刘班长的车开回来接你们去长亭旅舍。”
季同说完走回床边,用中国话对晴美说:“花小姐,你别担心,我安排了人手今晚来和你作伴,明天葬礼结束后派车来接你去旅馆。一切会好起来的!”
花田晴美点头:“谢谢大哥,我可以抱你一下么?”
季同愣了下,俯下身,让她勾着颈子吊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你妈妈已经派人找棺材入殓了,你放心。睡个好觉!”
敬个礼出来,看到保长正带人给棺材上钉子,又嘱咐几句,这才上车离开。先送老秦,然后车子回长亭旅舍。
路上季同问刘班长:“老刘,我马上要离开西安了,你怎么办呐?还回公馆吗?”
“俺不想回去,没意思。”刘班长忽然咧嘴一乐:“要是可以,俺想跟着你走!”
“跟着我?”季同惊奇:“我只是个上尉,可养不起大神!”
“呸,俺算个鸟神!”刘班长哈哈大笑,然后告诉他:
“副司令在开封遇上俺打抱不平,那时候俺给省府开车,他就把俺要了过来。
当了班长、排长、连副,在前线被红军俘虏后放回西安连一个月都还没有。要不刘秘书咋能把我派给你呢?”
“咦,你当过连副,不是班长?还在那边做过俘虏?”
“回副司令身边刘秘书说到卫队,先给你个班长干不干?俺说有事做就成,所以就成了班长。”刘班长笑笑:
“说起当俘虏那才好笑,打了半天枪一个红军没见着,然后山上下来个当官儿的要俺们投降,弟兄们谁也不想送命,就缴枪了。”
“那……你为啥想跟着我?”
“东北军里太杂,俺又不是东北人……。”刘班长沉默片刻:“俺看你人好,认识人多,所以想跟着你(以下省略37字)。”
季同也沉默了,过会儿说:“我明日向刘秘书辞行时和他说说,他若同意放你,咱们便一起回南京!”
“好嘞!”刘班长高兴起来,季同坐在后面都能看到他咧开的大嘴岔子。
次日早上,季同刚下楼就见一个深灰呢子大衣的男子起身向自己迎过来。
掌柜连忙对季同轻声介绍就是这个人昨天送的信。季同快走几步上前伸出手:“陈季同,请问你是?”
“在下江思雨,宋院长的秘书。”那人微笑着与季同握手并回答。
“宋院长到西安了?”季同惊讶,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江思雨点点头:“我昨天刚下飞机就奉命给你送信,其实那信是受大陈先生委托带来的,所以如果你没收到信,我需要取回并销毁。”
自己的五哥怎么会和c、c搞到一起?季同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含笑回答:
“请转告宋院长,信已收到,非常感谢!我因另有委派要马上离开,恐怕不能见宋院长当面致谢了,待他回到南京,晚辈必登门致谢!”
“不用、不用。”江思雨摆摆手:“我刚听你的卫士说你正要去西京招待所,他也住在那里,我也要回那里的,老弟可否捎我同行?”
“原来这样?那好极了!咱们就一齐走。我是要去和各位辞行,好歹做了几天难友嘛!还有打麻将输掉的债需要还呐!”
江思雨听了哈哈大笑,二人便前后出门上车,一起往西京招待所。宋正要出门去高公馆,勉励了季同一番匆匆离开了。
然后季同去拜会了张淮南,最后来到江万里屋内。
他来是汇报自己救了个日籍女子的事情,最后季同说:“我要去做趟信使,担心身边有个日本人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家内(对妻子的称呼)不也是日本人吗?当然,她已经宣布放弃日籍加入华籍了,不过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要你不把公务带回家,又如何?”
“呃。”季同发现他误会自己了:“校长(江是陆大校长),学生只想救人,可没想让她做老婆呵,我家里已经有妻子,况且亦无纳妾之必要!再说,她才十四岁而已。”
“哦,原来如此!”江万里自己也笑了,拍拍脑门:“好像是我乱点鸳鸯了?抱歉!
不过我真觉得你不必想太多,如果实在觉得不妥,干脆你认个妹妹,然后去辞行时,把这件事说了,他只要不反对,别人就都得闭嘴!”
季同眼睛一亮,说这是好主意!江万里又告诉他如果带回去一时不能交还给其生父,不如将她带至江府交给自己的夫人。
“让她俩做个伴,这样你安心回陆校去上课即可!”江万里说,季同大喜连连拜谢。
离开西京招待所他到公馆来找刘秘书,一来感谢他这些天的照顾和在副司令面前替自己说话,二来告诉他自己想去高公馆辞行,三来和他商量刘班长刘犇的去向问题。
不料刘秘书竟十分痛快,说刘犇每月三十块大洋,你要是付得起就带走。
“区区六、七十元法币而已,有何难哉?”
季同在去高公馆前叫来刘班长,告诉他:“去和刘秘书办个手续,然后开车到八仙庵接了花小姐回长亭,再回来还车。”
“那你怎办?”刘犇问。
“你让老秦来接我不就行了?”季同告诉他辞行后还要来取刘秘书开的通行证,所以有时间等老秦过来。
在高公馆正遇见宋梓谦要上车离开,见了他笑盈盈地招手。季同跑过去敬礼:“院长好,看来谈得不错?瞧您皱纹都看不到了。”
宋梓谦哈哈大笑:“你这小家伙,怪不得他向我推荐你!”
“啊?”
“我要向你请教两件事。”宋梓谦说着,拉他到院子里树下(以下1225字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