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日清晨。
    十几辆公务车出现在名山化工的门口。
    名山化工大门紧闭。
    保安成群结队地站在门外，挡住这些公务车进入，也挡住了准备上班的职工。
    这些保安的制服跟警察差不多。
    不但有警徽，还有肩章。
    手臂上贴着“厂警”的臂章。
    如果不注意看，跟巡逻的警察没有差别。
    这样的情况在两千年前很常见，一些国有大厂的保卫科是有编制和武器的，属于公安局的派出机构，甚至在厂区内拥有办案调查的权利。
    名山化工在云景的影响非常大。
    县里为了把企业留住，肯定会为企业提供一些特权。
    比如厂区内的自治。
    在保安的后面躲着几个正儿八经的警察。
    他们密切地关注着现场的情况，拿着对讲机向不方便露面的领导汇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门的人越聚越多，门前的马路也变得拥挤起来。
    小声的议论很快就变成喧哗。
    大多数人都在指责这些堵在厂区门口的车子耽搁了他们上班打卡的时间。
    “不行！”
    无论如何交涉，名山的保安都只有两个字，一口回绝。
    声称没有接到集团高层的命令，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安全检查，坚决不让公安和消防进入。
    在这些保安看来，谁给他们发工资就听谁的，至于法律，在名山集团不管用！
    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得到消息，委派县长甘刚和县公安局局长李铮赶到现场，一边维持现场秩序，一边协调检查组和名山化工的矛盾。
    甘刚的脸色很难看，下车后一直背着手。
    这个突然出现的检查组太不给云景县领导班子面子了，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就来到地方开展工作，打了名山化工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县里没有任何准备。
    甘刚斜眼看了李铮一眼，示意他上前跟检查组交涉。
    “高局！申支！”李铮看到车队的前面站着两个熟人，赶紧上前招呼，问道：
    “两位领导，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高局，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也没听说今天还有什么安全检查啊！
    两位领导，这样行不行？
    你们先把人撤回去，等我们跟名山化工协调好了再进去检查。
    您瞧瞧，工人们等着上班呢。”
    “李局长，市里的联合检查组开展工作，什么时候提前通知过？”高兴业昨天确实喝得有点多，大早上起来脑子还有些迷糊，没有耐心在这里耗着，如果不是申宛杰在旁边拦着，早下令冲进去了，听到李铮出面帮着名山化工圆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李铮，你也是人民警察！
    市局是不是领导不了你啦！
    你现在的立场很危险啊！
    喝酒是喝酒！工作是工作！
    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我明确告诉你，这次安全大检查是杨局长的命令，你与其在这里跟我们耗着，不如赶紧让名山的人把路让开。
    你知道杨局的脾气，实话告诉你，武警支队已经待命，我们九点钟以前不能正常开展检查工作，你就等着挨处分吧！”
    “这……”李铮在高兴业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知道这次杨霄是动真格的了，赶紧回去向县长甘刚报告，想办法协调名山高层不要再跟检查组对抗，事情真闹大了，谁也落不到好。
    “邵总啊……”甘刚拨通名山化工总经理邵东阳的电话，说道：
    “你们厂的保安是怎么回事，拦着市里的检查组不让进。
    现在你们厂都快乱套啦。
    你现在在哪里？”
    “啊！有这回事吗？我不知道啊！”邵东阳在电话里装傻充愣，一副刚刚睡醒，现在才了解情况的样子，说道：
    “甘县长，我在市里呢！
    昨天酒局散了以后，我就赶着回市里向董事长汇报工作。
    真不知道今天还有什么安全检查。
    保安部没接到通知，可能是担心检查组的同志进入生产厂区不安全吧。
    误会！肯定都是误会！”
    “我不管你在哪，赶紧让保安撤走，把检查组相同志请进去，有什么问题我们县里可以帮助你们协调，把人拦住像什么样子！”甘刚的语气稍微缓和一点，给邵东阳讲道理摆事实，让他不要跟市里的领导正面冲突。
    邵东阳连连答应，说道：
    “好！好！
    甘县长，我现在就回云景！
    您放心，我们名山化工集团一定配合政府的工作。”
    “我让你……喂！喂！”
    邵东阳嘴上说着配合，却只答应马上返回云景，没提把保安撤走，让检查组进驻的事，等到甘刚再次提醒时，邵东阳不由分说地把电话挂断，把甘刚气得一脸铁青。
    “李局长，你去稳住检查组的人，邵东阳马上就到。”甘刚继续让李铮上前交涉。
    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局面很可能还会激化，先让李铮出面协调，情况有变的时候甘刚这位县长再出面，双方至少有个缓冲，否则真发生冲突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此时，在正对着厂区大门的办公楼顶层，邵东阳站在窗户前俯视着下面发生的事情。
    他就在名山化工厂内。
    在他身后宽大的办公室里，还有董事长金林。
    邵东阳挂断电话，转身走到金林身边，义愤填膺地说道：
    “董事长，这个杨霄太过分了！
    昨天我们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今天就翻脸不认人。
    名山化工是谁想检查就能检查的吗？”
    “你为什么让保安部拦着检查组的人？”金林手里夹着雪茄，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情绪还算稳定。
    看来阻拦检查组进驻不是金林的意思，而是总经理邵东阳。
    金林的产业很多。
    涉足矿业开采、专业设备制造和特种运输等多个化工相关领域。
    名山化工是他名下众多的产业之一。
    云景县名山化工厂由邵东阳这位职业经理人打理。
    金林给予邵东阳完全的信任，很少参与化工厂的具体管理。
    邵东阳弯腰，给金林把雪茄点燃，解释道：
    “董事长，化工厂是高危作业区域。
    每次安全检查都要停产停工。
    这次我们完全没有接到任何消息，机器已经启动，职工也就位，总不能说停就停吧！
    而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检查组的人安全。
    万一有人在厂里出事，杨霄肯定会把责任推到我们的身上！”
    “嗯！”金林深吸一口雪茄，点头认同金林的解释。